“不是!”佐助急促的回答着,右手紧了紧,黯然垂下了眼睛,痛苦的低语,嘴唇颤唞着:“……我爱他,胜过爱其他任何人。”
“一直都是。”
千岁审视的看着他,目光沉静。
佐助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心脏在这一刻如堕冰窖,无比冰凉。
“……我不怪你。”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少年清冷的嗓音,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从他口中溢出,在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中飞速穿过,响雷一样在佐助的耳边炸开,眨眼便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心尖一颤,抬头看向那个平静的注视着他的少年,嘴唇颤唞着,双眼一眨不眨。
看着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佐助不禁深深的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抖着声音,耳语一样虚弱的问着:“什么?”
几不可闻的声音,却一字不漏的被黑发少年听到。
他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重复:“我说,我不怪你。”
佐助这次听清了,但是他看起来是如此的震惊,只是直直的看着千岁,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不知该说些什么。
千岁微微垂下眼帘,幽幽的叹了一声。
“已经够了,佐助叔叔。”
“你已经赎罪了十四年,已经够了。我的父亲从没怨过你,而现在,我也不会再怨你了。”
他抬眼看着佐助,突然上前了几步,一直走到佐助身前,然后缓缓的抬手,轻轻抱住了他。
佐助一瞬间僵硬的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是呆呆的感受着胸`前那个少年温热的体温,听着耳边那个少年不急不缓的声音。
他听到他叹息一般的话语。
“所以,请不要再继续痛苦下去了。”
“不要再为了赎罪而活了。接下来,为自己而活吧。”
佐助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听
着千岁一句一句的说着让他心神俱震的话。
很久之后,他才再一次开口,声音破碎的颤唞着:“你不恨我吗?”
但是黑发的少年反过来问他:“你不恨我父亲吗?”
佐助的右手颤了颤。
终于,他低下头,看着黑发少年的发顶,低低的回答道:“……曾经是的,但现在……”
千岁放下手,退后了一步,看着他勾起嘴角。
“那么,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佐助静静的看着他。
黑发少年的声音在夜色中静静的流淌着。
“把死去的人当做借口来惩罚爱我的人是不对的,佐助叔叔。我曾经一无所有,而你给了我一切,你自己就属于那一切中的一个。”
“所以,不要再在意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想要和你一起活下去,和佐良娜,还有小樱婶婶一起活下去。”
“所以,也请你原谅自己吧。不要再继续痛苦的赎罪了,也不要再因为自己的赎罪,而让其他爱着你的人痛苦了。”
最后,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年浅浅的笑着,深邃的眼睛望着他,温柔而豁达。
“我不怪你更不会恨你。接下来,请为自己,自由的活下去吧。”
佐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千岁,一瞬间竟仿佛看到了他的兄长。
一片白光中,他看到鼬和千岁一模一样的微笑着。
他说:“我永远爱你。”
佐助沉默着。
千岁静静的看着他。
终于,佐助动了动。他缓缓的单膝跪下,用右臂将千岁搂进怀里。
他紧紧的抱着他,将头深深的埋在少年的颈间,浑身颤唞着,手臂像是要把那个小小的少年揉进身体里一样的用力。
他没有回答千岁,但是千岁已经从后颈不断滴落的冰冷的水中读到了他的回答。他默默的伸手回抱住了自己的叔叔,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佐助来说,真正一直困扰他的心魔,不是宇智波和木叶的问题,而是鼬。他亲手杀死了一直爱着他,保护着他的哥哥,这才是最令他愧疚和痛苦的。他杀死了他,单这一点就使他无颜面对千岁。而对于千岁来说,虽然为如何处理复兴宇智波一族和光复父亲名号矛盾的事情而困扰,但是父亲是被现在最亲爱的叔叔杀死的这一点,才最令他痛苦。
所以,有资格给佐助答复的,只有千岁,能让佐助得到救赎的,也只有千岁。
十四年间,无论是谁对他说:已经够了佐助,你做的够多了,不要再赎罪了……都是没用的。
佐助自己还没有原谅自己,所以,谁说都没用。但是同时,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到底做什么,他心中的大石才能落下,他对自己的惩罚才能停止,他才能原谅自己。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作为鼬的儿子的千岁,作为鼬的生命的延续的千岁,作为唯一了解他的痛楚和心情的那个人,作为唯一能让他真正感受到被原谅的心情的那个人,作为唯一有资格说出那句话的那个人,对他说——
——我不怪你,我们从没有怪过你。
——已经够了,不要再赎罪了。
——原谅自己吧。
此时此刻,对于佐助来说,才真正得到了救赎。
千岁默默的将头搁在佐助的肩膀上,看着头顶皎洁的月亮。良久,等佐助差不多平静了下来,他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