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满足的香气扑鼻而来,甚尔吞下口腔中狂奔产生的唾沫,把额间的汗水甩开,心中咚咚作响的心跳逐渐平缓,属于凛的气息慢慢萦绕在他的鼻尖,他产生了劫后余生的松懈感。
他拿出钥匙打开紧锁的房门,温暖的室内灯光一瞬间倾泻,他黑色的体桖立马染上了绒毛一样的金光。
“桃子?”
没人回答他。
电视在播放晚间的娱乐节目,电视剧中的女人正用尖锐的嗓音呼喊着:
“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
甚尔无声无息地踩在地板上,他听见锅里咕嘟作响的声音,他生出了惧意,缓慢地探头去看厨房的位置。
他渴望听到凛的回答,就像往常一样,冷淡地叫他去收拾卫生间的垃圾,或者愤怒地责备他把客厅弄的一团糟。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安慰自己,凛才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会和往常一样。
因此他又抬起脚往里走了一步,厨房的整个空间都呈现在他面前,空无一人。
炖锅里在煮汤,两个盘子里已经放上了绿油油的西兰花,只等主菜装盘,切过肉的菜板和菜刀还没来得及洗,冰箱门虚掩着。
甚尔笑了一声,她还是不记得把门关紧。
巨大的愤怒就像这个冰箱门一样,虚掩在他的心脏上。
他还耐着性子走过去关上了冰箱门,发现凛留下的便签贴在冰箱上。
“煮好了就自己先吃,我去买点日用品。”
愤怒一下子就被挤开了,伴随深呼吸的宽慰取代了他的不安,嘴角都不由自主爬上了笑意,他喜滋滋地舀了一勺黏糊糊的汤,放在他的碗里。
拿出一瓶冰镇啤酒,坐在地上看起仍然在不断尖叫的电视剧。
甚尔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偏头一看,床单和被辱的褶皱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凛身上的幽香不断传递到他的面前。
他盯着面前的电视,直到他的嘴越嚼越慢,直到他停止咀嚼,僵硬地吞咽下去。
再麻木地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门良久,久到他的面色已经从微微怒意转变为冰冷的讽刺。
砰得一声巨响,甚尔把房门踢出一个豁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个洞朝里看。
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个狭小的工作间从未有人来过,从未有人布置过。他一拳擂在墙壁上,房顶的灰扑簌簌地撒了下来,落了他一脸。
低垂的眉眼躲避这些灰尘,然而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暴虐。
第19章 外祖父
这个家族已经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五条凛搞清楚这件事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真正接受这件事又花费了更长的时间。
凛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对于家族只是一个和亲的工具。
五条、加茂和禅院是咒术界中的大家族,凛从小就要学习这些家族光辉灿烂且不可一世的历史,那些厚重的书本中,对于女性的记载少得可怜。
但乳母会一遍又一遍地给她阅读,姑祖母嫁去了哪里,太爷爷娶了谁家的闺秀。
自己的命运将会和这些冠有高贵姓氏的女子一样,代表家族的利益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或者被人挑选。
凛对此厌恶至深。
五条凛到了该觉醒术式的年龄后,母亲的表现开始疯魔化。
年幼的五条凛还没在那一刻体会到这个封建家庭的腐烂,母亲过去的百般呵护在五岁这一年逐渐消失。
过去五年的娇纵不知为何被母亲亲手撤回。
母亲也和寻常母亲一般,年轻貌美时得来这个女儿,虽然不如男孩更能给她带来帮助,但女孩也有女孩的用处,宠爱和呵护她并不吝啬。
母女俩在五条家的处境算不上逼仄,主母非常宽宥,五条凛小时候从来不缺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我漂亮的宝贝……我的小乖……”
母亲口中的低语极尽温柔,让五条凛坚信母亲对自己的疼爱一辈子也不会失去。
五条凛的性格也很乖巧,年幼的孩子似乎很懂事,下人眼中的鄙夷对孩童来说更容易被发现,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家主的爱妾表达鄙视。
但在凛面前,他们没什么好掩饰的,曾经凛引以为傲的带轮子的小木马,被照顾她的侍女状若不经意间踩成了碎片。
凛已经不太记得当时是怎样一种难以置信,她捧起那些涂上了鲜艳漆料的木头碎屑,美艳的侍女偷带了母亲的银簪,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姐把它踩坏了。”
还蹲下来,笑着把碎片捡了起来,涂了淡色指甲油的手强硬地拉扯凛手中紧紧握住的残骸,在孩童大大睁开的清澈眼眸中,丢进了煨药的火炉。她脸上计谋得逞的笑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断地带给凛难以言说的惊惧。
这样类似的事堆砌起来,让凛明确她虽然是这一代唯一的女孩,但从来没有得到家族的关心。
凛的童年分为两个阶段,五岁之前和五岁之后,她在五条家的体验可以说天差地别,但这种直接感受仅仅只是因为母亲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家中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母亲在她五岁之前,将一种凛理解不到的愿望寄托在她身上,母亲病态的寄托在凛面前表现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