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微微侧身躲过了他的触碰,并巧妙地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偷的咒具当然是被找到了且还了回去,我这个当然不是偷的。”
“你费那么大劲把她勒死,就为了把咒具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甚尔的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怀疑,他好像把自己对于咒具的热情推己及人了,他觉得如果她偷了手上这把好东西,是绝对不肯还回去的。
凛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她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说实话,这把匕首是外祖父带着她一起做的咒具,母亲死后被五条家搜刮了过去,充进了家主的私人库房。
五条悟出声后家主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如今的家主已经变成了凛的哥哥,哥哥是一个对咒术及其自信的人,他根本不关心咒具,所以他成为家主后,凛才开始萌生了偷窃的心思。
哥哥对原来老家主搜刮的咒具并没有多少了解,凛借着带侍女去打扫的便利,把它顺了出来,立刻把事先准备好的赝品按照真品仔细装饰了一番,再用侍女的事掩盖了真相,顺利成章把东西还了回去。
哥哥并不关心丢了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戒备森严的库房突然失窃丢了极大的脸面,找回来过后他也没深究,这件事就算这么结束了。
凛对哥哥了如指掌,他只是一个精通体术的莽夫,他从来都对这些精细的手工制品没有兴趣,凛觉得他也没有那个能力来深究这个咒具的真伪。
还因为侍女吊死在凛的房间,家主觉得大小姐受了极大的惊吓,再加上小少爷又非常喜欢这个姑姑,哥哥就让她去五条悟的院子里住了几天。
说实话,哥哥无论是作为她的哥哥还是五条家的家主,一直对她都挺照顾的,虽然没有到细致入微的程度,但从来没有苛待过她,并没有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对她多有不满,毕竟母亲争宠的时候,夫人是哥哥的生母。
哥哥在各种方面对这个妹妹抱有最公平的态度,凛稍微摆了他一道,此时此刻的愧疚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是绝对不能背叛家主将五条宅子的布防图拿给外人的。
凛就怀着淡淡的愧疚在五条悟的院子里陪着他,本来以为甚尔很快就会返回来找她,她在悟那边会让他扑了个空,结果没想到她都回院子一两个星期了甚尔才来。
起初她还有点紧张,想着随便画个什么地图糊弄一下他,后来好像很久都不见他过来,凛直接放下了警惕,悠哉悠哉地倒腾自己的小玩意,今天他的到来完全把凛吓了一跳。
“好,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那你承诺给我的地图怎么说?”
“地图我不可能给你,我是五条家的人,我不能背叛我的家族给你提供便利,你如果需要其他帮助,我可以提供。”
甚尔的嘴角有一些抽搐,他左右瞟了一眼这个小有规模但仍然透露着不受重视的小院子。
甚尔开始思考她皈依五条家的可能,他仅剩的判断仍然是以他自身的经历,他对这个五条家家主这一代唯一的女眷的了解不算多。
他隐约记得,家主带着这个小姑娘到禅院家出席过宴会,他当时正在守咒灵库,另一个和他一起值班的年轻人,打了个招呼就翘了班,说是要去看看美艳绝伦的五条家女眷。
甚尔见多了深宅大院里的这些妇人,一辈子为了子嗣和情爱固步自封,被动接受联姻安排都会为了生存而变成主动争取,所以甚尔非常明确地将五条凛划分在这些妇人的大类里。
后来他也耐不住好奇跑去远远地看了一眼,其实根本连她的眉眼都没有看清,她一直低眉顺眼地看着自己的膝盖,甚尔就看见一个人被裹在繁复的服装里,僵硬地跟一个木偶一样,呆楞地跪坐在席上,放在膝上的两只手紧紧地搅在一起。
甚尔嘲讽地呵了一声,将她划分为联姻工具这个可悲的类别中,然后失去了兴趣。
前段时间为了去看五条悟那个小鬼,和她突然打了个照面,她当时谦卑恭顺的姿态加深了甚尔的嘲意,但也看清了脸。
确实可以用漂亮来形容,是一种去掉她脸上和头上的装饰都会很漂亮的一种漂亮。
如此这般漂亮,还不是只会麻木地在宅子深处蹉跎自己的一生。
甚尔有些许惊讶,自己会对她的一生生出这样的感叹,毕竟长久以来自己也是一个麻木的人。
她如果被五条家调教成一个完美的联姻人偶,这个家于她而言有什么可以维护的吗?
甚尔用他浅薄的道德人伦判断不出她说的话的真假。
“狡猾。”
甚尔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凛有些畏惧他这样的神态,自知理亏。
“你受伤了……让我帮你……”
甚尔没有出言反对,他的头又习惯性地往一侧偏,目光仍然不怀好意地停在她身上。
凛薅了一把地上的药草,抓在手上揉碎了,试探性地往甚尔的胳膊上贴。
然后她发现没有绷带可以固定,她转身走进了苗圃旁边的一个小亭子里,在各种柜子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一卷绷带。
此时甚尔也跟着她走进了这个茅草和竹子混编的亭子中,他看到了工作台上的一些铁器,各种锉刀之类的工具和废弃的木料。
甚尔有一些惊讶。
“你会做咒具?”
凛动作微微一滞,然后面不改色地转过身来,把修剪好的绷带涂上草药,贴在甚尔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