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大教授的原话是，“这些姿势舒服却有毒，好比温水煮青蛙，会影响身体的平衡系统，后患无穷。”
祯珠喃喃道：“我不要做青蛙。”
半睡半醒中，听到门声。祯珠起身，看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听动作，是禹白溪回来了。
半夜三更在客厅里遇见祯珠，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你回来啦？”
“嗯。”声音里都是满满的疲倦。
“怎么不进屋？”祯珠探身，见他已经静静站在玄关很长一段时间。
“靠一会儿。”禹白溪难掩倦容。
“白溪哥哥，你还好吗？”
禹白溪闻言，看向祯珠。
今天上午去临市开会，途中被电话急召回来：有个五岁的小女孩，跳舞时意外导致脊髓损伤，紧急送院。
他亲自做的手术。
孩子还那么小，虚弱地躺着，身型还不够手术床的一半大。
禹白溪做了无数台手术，今天的这台手术头一回让他感到疲惫。
这个孩子有99%的概率终生坐轮椅。
本该飞上天的蝴蝶，生生被折断了翅膀。不仅孩子所有的梦碎，也坠了这个家庭。
祯珠倒了一杯开水，“你吃晚饭了吗？”
禹白溪摇摇头。
“我煮面给你吃？”
禹白溪阖眼，摇摇头。
“我看过b站视频，知道怎么煮最好吃，你等我十分钟。”
男人没再回答，头靠在沙发上。困意袭来，禹白溪努力告诫自己不要睡着。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像温柔的催眠曲。
忙了一整天，下班回家窝在沙发里等待投喂，有什么比现在这一刻更充实呢？
*** ***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触碰禹白溪的手臂。
“白溪哥哥，吃面吧。”
禹白溪睁眼，看着祯珠，一时没回过神来，在想自己在哪里。
男人满眼红血丝，保持这种侧靠沙发的别扭姿势也能睡着，显然已是累极。
祯珠很内疚，早知道就让他这么睡一觉就好了。
饭桌上那碗粥状的方便面，此时更不好意思展示出来。
“我想给你加个鸡蛋，补充营养......”
祯珠低声糯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煮出来的是完整的荷包蛋，而她把鸡蛋打进汤里，瞬间把面变成了一锅粥。
禹白溪已经端碗，大口吃面。
祯珠还是头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禹大教授，吃得狼吞虎咽，毫不顾及形象。
面条卖相不够，口感却意外地好。禹白溪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面条。
最后一口汤汁也没放过。
祭饱五脏庙，精神恢复了大半。
禹白溪准备回一趟禹济堂，本来他打算从医院直接回，中途方向盘不自觉地转个弯，他只是想回来看一眼祯珠。
心里无数声音叫嚣着，只看一眼就好。谁知道，进了屋连脚步都迈不动了。
“我陪你。”祯珠加了件外套。
“不用，我叫代驾。”
“奶奶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事，是我有个病例，想咨询一下她老人家的意见。”
祯珠注视着禹白溪，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今天接了位病人，还不到六岁，是个爱跳舞的小女孩。出了意外，腰部外伤并脊髓损伤截瘫。”
禹白溪述说得很平静。
祯珠却听得心惊胆战。
没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下腰动作，生生折断了一个孩子的腰，折断了她的未来。
儿童脊柱尚未发育完全，骨骺未闭合。不正确的下腰动作，容易造成腰椎或脊髓损伤，甚至断裂，导致瘫痪。
“那她瘫痪了吗？”
“医学上，有99%的概率。”
祯珠脱口而出：“那不是还有1%的奇迹么？”
禹白溪望向那双灼灼的眼，微笑道：“没错，我打算为她争取这1%的奇迹。”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孩子还有救。
所以打算从复健开始治疗，现在需要征求禹映萍的一些建议。
“真的？”祯珠双眼放光。
“真的，我保证。”
“你一定行！”
男人柔声问：“就这么相信我？”
“只要是你，就一定行。”祯珠语气坚定。
气氛忽而轻松起来。
禹白溪环视一圈客厅，“你一直在沙发上睡的？”
祯珠有些心虚，打哈哈道：“我就打了个盹，睡着觉突然抖了一下，醒来就听到你进门。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说完悄然闭上嘴。
她承认「心有灵犀」这个词，是故意加上去的。
禹白溪没说话。
祯珠心脏扑通跳，随口诌道，“我以前网上看过，说抖一下或者一脚踩空的感觉，是我们的神经在测试这副身体有没有死掉，抖一下，醒过来，证明我还活着。”
“抖一下是肌肉抽搐，叫做入睡/抽/动(hypnic jerk)。人类祖先以前在树上睡觉时，肌阵挛性反射会帮助他们在进入睡眠状态前检查位置是否安全。”
话毕，禹白溪笑了笑，心中的疲惫仿佛一扫而光。
“现在回禹济堂，到的时候奶奶正好起床。然后我再直接去医院。”
祯珠提议：“如果只是谈话，不如在家休息。等天亮了给奶奶通个视频电话。再直接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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