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都乐回了电话:“找我有事?”
“你微博和豆瓣看了吗。”
“看到了,这已经是我删过的,之前比这个凶残多了。不过你能看到,就证明他们是又发了。其实我不懂,在家里见到的知识分子,对我也挺好的,为什么转身会这么刻薄。”
顾逸心想,哪里是同一对父母。即便到现在他还被关醒心和四位父母蒙在鼓里,和余都乐算得上朝夕相处,关醒心是怎么做到藏得这么干净。他在电话另一头笑:“我真没想到,月薪两万三千块,在上海还算是个残废。”
想想梁代文多半情况下平静的情绪,除去述情障碍,他的确很少为了钱担忧。在都市里年轻人彼此成为朋友,家境和收入差距并不明显,在父母眼中被挑剔才会发现,不求上进的平和需要经济实力,不卑不亢地面对一切也需要底气。
顾逸拯救关醒心失败,只能给梁代文打了电话倾诉一通。晚上还有羚羊抽中的开放麦,顾逸本来准备了恋爱的段子,下午坐在酒店大堂都改了。段子都是当下情绪的记述,愤怒是最好的诱因。梁代文在微信里劝慰顾逸的话倒很平静:“关醒心在前面就没有告诉余都乐四个父母的事情,现在父母跑到上海来棒打鸳鸯,他们大吵一架是免不了了,其实结局很明显,只是时间没到而已。”
梁代文理智得过头,堪称“人间清醒”。顾逸也听得懂,但只有述情障碍的人会这么说实话,顾逸觉得梁代文说实话的样子大有曾经在 ounce 冷若冰霜地做观众的感觉,在大家还要为了当事人情绪善意地说还有转机的时候,这人理智得堪称不留情面。顾逸只能说:“还没完呢,得信一次余都乐吧。”
直到傍晚都没收到关醒心的消息。顾逸有点难过,一定是父母太过难缠了。晚上到了羚羊,看着墙上贴着的第二季人气选手,顾逸的火气又上来了,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的顺序。站上台扯了扯话筒线,有了点谁也不服的气势。
“大家好,我是顾逸,在场的有相过亲的朋友吗?还不少。哎好了可以放下了,怪丢人的。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父母催婚的高峰期就来了。我曾经去过一次相亲角,晾衣绳上挂着传单,伞上贴传单,树底下有阴凉的是好位置,要抢的。不过里面都是父母,偶尔出现子女都是去把爸妈拉回来的,多半都失败了。没办法,父母想看儿女结婚,想看下一代,又没什么地方去,于是就有了当代大型行为艺术,中老年日光浴,还能听到佛经大悲咒,也不知道是要超度谁。”
“最近我的朋友,父母跑来人民公园相亲角,给女儿做了个传单,跟公园其他人交换信息,为了女儿能有个归宿。这就上升到了哲学的范畴了,找归宿不该在相亲角,难道不该在火葬场吗?我这个朋友特别漂亮,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如果她在 ounce 走上台,你们绝对都会拿起手机,不是普通人的漂亮。但在老人眼里,29 岁了,太瘦,不好生孩子;学历高也不行,压了男人一头;家境尚可,但在上海没有房子也没有户口,综合分数很低。”
“当时我就很纳闷,在现场和他们争论了几句,最后是被打出来的。我发现父母到了年纪很顽固。他们就觉得人该结合,拥有下一代,还会教育我们电视剧里的人都大团圆了,你们怎么可以不结婚。我就很困惑,婆媳争吵,难产致死,夫妻之间争财产,出轨妻离子散家暴鸡犬不宁的时候,父母的话术变成‘哎大家都是这样的,这就是结婚,夫妻就是如此’——都如此恶劣了,为什么还要结婚。他们就会说,这些事情谁预料得到,所以要你擦亮眼睛挑。哦亲爱的爸爸妈妈,没有天气预报,我每天都要带着伞出门,被雨淋了,还怪我没有预测天气是吗。‘天有不测风云’是这个意思?”
“还有一种是亲戚介绍,这大概是坑害年轻人最严重的一种了,他们会把不利条件都替换一种说辞,只要把人配上对就行,质量匹不匹配不重要。甚至男人女人另一半没了,介绍的队伍已经等在门口了。眼睛瞎了说眼神不好,他们真是巴不得把你打包贱卖。人的本质是偷窥欲,路边两条狗打架都要停下等个胜负,亲戚邻里之间,不就等着看对方的好戏。”
“我觉得父母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当年那么歇斯底里地阻碍早恋,鸡毛掸子都打断,就是为了阻挠恋爱,但打不赢十四五岁熊熊的叛逆心理。他们现在如果不催婚,说不定还能激起我们叛逆的心,把结婚当成一种忤逆父母的行为,朋克,摇滚,叛逆,特立独行,争着抢着要去结婚。结婚证,成年人的叛逆奖章。如果爱情美好到令人自愿踏进婚姻,人自然就结婚了,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但这世界上更多事情大过了结婚的快乐,结婚的成本又日益变高的时候,谁敢考虑这项危险的极限项目呢,尤其是女人,进入了婚姻的围城吃一遍父母的苦,到了年纪还在想,我女儿怎么还没有吃这种苦,时间到了,她怎么能不吃苦?现在马上,必须结婚。”
好死不死余都乐也在。顾逸下台时悲从中来,早怎么没看见。余都乐倒也不生气:“陪我喝点?”
说完镇在桌上几瓶酒,顾逸有点心疼,男人被打击了尊严,连爱情的资格好像都没了。顾逸给梁代文发了个定位,知道今晚不醉不归,也罢,许冠睿的事她也添堵。
“别难过。”
“我有那么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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