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反抗自己的方式,是从医院出来后,包里备满整板的避孕药。
杰奎琳在台上做《壹周》三十年的发言。提词器在会场的另一头,手里就是遥控器,所有的人发言都念准备好的稿件,唯独她不需要。黄闻达在台下,她当然不会做这种看起来紧张的事情。曾经声线没有这么低,不会像现在这么有威严,她在《壹周》的五年,是洗掉黄闻达给她浮躁的攻击性和浮夸的价值观的一千八百天,手里拥有一本杂志的所有权利,把控内容的同时和所有品牌都建立联系,成就感不是没有,尤其她接手的那一年纸媒的影响力已经微弱到底,广告依旧会因为杂志而来,但杂志早无销量可言。那一年她大胆请流量明星带货,每年都用头部明星绑销量,实效性的广告全部用新媒体来接,才让《壹周》比集团的其他杂志先盈利翻倍。黄闻达教给她的规则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直接扔掉,感情也是,她靠着这份信念走了很久,到现在都没什么朋友。而她自己留下的信条,事业和钱可以让自己走很远,持有不稳定的感情,不结婚,迈进中年才会不滞重。
她极其厌恶被爱情和责任拖累,女人只要沾上这两样东西就会母性泛滥,职场不需要母爱——男人有了家庭会更有话语权,女人有家庭,努力获得的都会被剥夺。隐隐地想着这些陈辞完毕,从掌声里她听得到人们对她能力的信服。但她依旧不那么高兴,一个父权得随时可以换主编的集团,变幻的行业,不太灵光的团队……挑战太多成了常态,也是一种无聊。
坐在黄闻达同一桌,她远远看到了许冠睿。太久没见,她太阳穴突突地跳;许冠睿正看着斜桌的梁代文,察觉到她的注视,眨了一下的功夫又挪走了眼睛。梁代文目不斜视地看着酒杯,身边又是穿短裙的女网红,他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悄悄走出会场,正好顾逸正在会场外偷懒——悄悄吃晚宴顺在口袋里的玛德琳蛋糕。
“饿了?”
“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给大佬订酒店接送机。”顾逸交替着抬起脚晃脚踝:“谁发明了高跟鞋这种残害人体的东西。活动是不是有点无聊?”
“还好,就是女孩们裙子都有点短。”
“又晕腿了吗。”顾逸拍了拍梁代文的后背:“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禁欲系啊。”
“我前几天是不是又梦游了。”
“还吓到了余都乐。不过没关系,他说天凉了就还好,当时你用手机照着脸,这恐怖电影一样的画面太突然了。”
梁代文没说话。虽然现在已经升为“男朋友”,顾逸也有很多读不懂他的时候,比如自从开始谈恋爱,他是越来越安静的,似乎工作很令他头疼,被其他恋爱脑的女孩看到,会觉得这个男人不够殷勤,热烈度也不够。直觉告诉她,工作上也许让他心烦。她戳着梁代文的肩膀:“有什么忧愁的,快说出来。”
“没什么,做这个的太少了,没有同路人,缺少主流宣传。之前总觉得,至少进到这个行业再说,现在发现做了无障碍设计师,连着自己也被当成残疾人孤立了一样。”
没有旁门左道的歪脑筋,耿直又专注的男人,让顾逸看得入迷,伸出手想要捏他鼻子。听到会场里“脱口秀”三个字,顾逸收了手就往里跑——是最近上综艺人气颇高的演员。这应该是他的商演,顾逸站在门口,心情非常复杂,在自己工作的场合遇到准同事,自己却不能以脱口秀演员的身份去靠近他,只能远远看着。段子好,非常好,比自己高出几个来回,台下观众都笑了,掌声如雷——上了节目后,这样的场合遇到的都是品味很好的完美观众。综艺节目一共播了 7 期,他的段子都红了,观众缘好得不得了,更重要的是他之前从来没有讲过脱口秀,只是近一年觉得有趣就业余写了段子,强到令人羡慕。
等段子讲完,顾逸忍不住跑过去打了个招呼。演员果然只把自己当作热心观众,两个人一起往出走,有网红追着拍他——综艺效应。听说顾逸也喜欢脱口秀,他问:“3 月在东京的查普尔的专场去了吗?”
顾逸摇摇头。但她补了一句:“我拿到了你们公司的 offer,接下来去做新媒体了。”
说完这句,杰奎琳正好从会场推门出来。顾逸吓得心都裂了,怎么就在这个时候钻出来!她倒是没听见这句,因为黄闻达正跟在她身后:“你该给我个答复,我已经追你这么久了,那么多年轻男孩做男朋友都没结婚,你心里一定是有忘不掉的人,不是我还有谁。”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自信。想结婚就去找个年轻漂亮的,不要跟着我了,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我对相夫教子没有兴趣。”
“杰奎琳。”黄闻达站定正色:“这样的女人多了去,真的要结婚生孩子,我早就儿孙满堂了。但我忘不了你,每次出差到上海都觉得这是伤心地,连过街天桥都要停留一会儿。你记不住这些不要紧,我记得,也不准备忘记,随便你怎么说我。”
清冷的女人回过头,莞尔一笑:“如果在我对你还有期待的时候说这些,可以。但我最后一次带着验孕棒去找你的那次,你有现在这个觉悟,身边没有另一个女人,我们都不至于撕破脸。”
“那是因为你当初坚决不肯和我结婚!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我只想问,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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