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从马上跃下,扶承平和怀章下车、又把公孙宣仪丢给朱鹤押进客房,这才道:“杀敌斩将需在战场之上,如今太太平平的不过吵几句就动手杀人,咱们又不是公孙耗子!不过今夜你来得正好,确实爽快!对了,你怎的知道我们里面出事了?”
袁敬德答:“是燕州小厮跑来告诉我的,说公子将军中了埋伏,叫我去找援兵!我想有将军和我在还需要什么援兵,直接把公孙府掀了便是!”
赵熹望向承平:“应当就是我同你提过的陈玉,他倒是个重情义的,可为什么老是被欺负呢?看燕无异不像是纵奴行凶的人啊?若说是因为燕无异对他厌恶,又为何事事带着他呢?”
承平擦擦头上的汗,摇了摇头:“我哪里还顾得了他们,今夜还是太险、太险啊!怀章小君,多谢您高义相助,不过事已至此引凤楼还是别回去了,就在平园暂住吧!至于其他,咱们明日再说!”
诸人自然答应。不过其他事可以再说,公孙宣仪的伤却要及时处置,怀章在征求承平同意后端了伤药来到公孙宣仪房中。公孙宣仪虽是阶下之囚,但承平待他仍礼遇如宾,只叫侍卫严加把手、不准旁人进出罢了。怀章进屋时公孙宣仪正踹桌踢碗破口大骂,听人进来仍砸了一个铜镜,见是怀章这才停了下来,斥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怀章看公孙宣仪冠松发散衣襟浸血,一条胳膊软耷耷垂下,他倨傲愤怒的表情更显得狼狈可怜。怀章叹了口气,端着伤药上前:“我在楼中学了些杏林的手段,楼里姐妹跳舞常会脱臼骨裂,接骨我也会些,公子,叫怀章帮您上药吧!”
公孙宣仪怒哼一声,在床边坐下,怀章随即上前替他换下衣服、擦去血迹、包扎伤口。他的胳膊只是稍有些骨裂,倒也并无大碍,可见赵熹还是手下留情了,倒是肩颈上的伤有些深、流了不少血。待处理好伤口,怀章起身告辞,行至门边忽听公孙宣仪道:“你以为本公子是怕了你才放了你们么!”
怀章停下脚步。公孙宣仪继续道:“本公子从来桀骜,没有任何人可以胁迫于我!你竟敢用簪刺我!我真想看看你究竟狠不狠得下心杀死我!”
公孙宣仪嘶声低吼,似受伤的兽类,怀章于心不忍,回过身去,公孙宣仪正满目通红盯着自己,怒火之中竟有一二情丝。怀章低下头,默默不语。
公孙宣仪斥道:“我遇到你时你不过是引凤楼一小小歌伎,琵琶虽好、歌唱得却清高,并不得好。凤庭现在跟你情同手足,可当初她怎么作践你的你忘了么!你是我亲手捧起来的!今日你却这样对我!好狠的心!亏得当初我爹不准我将你接进家中,不然我怕早已命丧你手!”
怀章双目噙泪跪下身去:“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可赵小君为救我才冲撞公子,我如何能不闻不问!怀章生死不足论,求公子放过赵小君!”
公孙宣仪冷笑:“你以为我为何为难赵熹?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他天天写信叫裘蕴明带了给你,近些日子你推了多少应酬早早回去就是为了等他的信!他自己坠湖高热你连夜赶来平园却又不敢进门,还要斋戒为他祈福,甚至我来叫你都不肯!他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双元,就能这样占着你!”
怀章连连向公孙宣仪磕头:“怀章何德何能能得公子另眼相待,怀章无以为报!可怀章身为双元自幼便知自己卑贱、从不敢与人相争、也不敢想能在谁心中有一二地位,便如春日的枯叶,他人峥嵘、我却惹人厌恶,只得孑然飘零。赵小君与怀章同为双元,虽他尊贵无比、却是我唯一的同类!哪怕我不能见他,我却也不再孤单!除此之外,我哪敢还有别的心思!怀章的心污泞肮脏并不值钱,怎敢叫公子因我同赵小君生隙!还望公子与小君重修于好!”
公孙宣仪恨铁不成钢:“你真心待他他难道真心待你么!赵熹是平州官宦之后、又性情骄纵,怎得肯低三下四一再求见你这个小小歌伎!真是为了见你一面么!我与你的事京都皆知,他与我公孙家不对付、真要为了你也该避嫌免得我迁怒才是,可他怎么做的!你不明白么,他亲近与你就是为了用你来激我!他们是利用你来杀我!”
怀章只道:“赵小君不会如此,公子多虑了!”
公孙宣仪冷笑:“你啊你!好,那你就放了我,保证你以后不会再见赵熹,我会叫翊羽军离开、今夜的事不再追究,以后也不会找他麻烦。”
怀章立即道:“那妾请李公子和赵小君过来!”
公孙宣仪怒道:“你不明白么,他们想杀我!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怎会错过!我已做出保证,你居然不信我!”
怀章叹道:“平园守卫森严,怀章一人之力难以将公子放出府去。公子请放心,李公子和赵小君许诺怀章绝不会伤公子性命,若有万一,怀章定以性命相护!今夜已晚,公子早些休息吧!”
公孙宣仪一脚踹翻刚刚怀章坐着为他上药的椅登:“滚!”
怀章亦不多言,向他磕了一头,退出屋去,合上屋门。他深深叹了口气,一转身,赵熹美艳的俊脸猛然撞在他眼前。他忙退开一步,惊道:“赵小君、李公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承平自知偷听不对羞得满面通红,赵熹却坦然得很:“我听承平说你来见公孙耗子、怕他伤你,所以就来了!你不要信他的鬼话,但凡他对你有些许爱惜也不会在众人面前折辱于你!他如今不过是想骗你将他放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