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呼吸着,很慢地回神,樱子不看来人,只歪了下头,令身前身后披散着的头发也跟着动作,“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发呆时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收拾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后就有一点想要发呆,于是就坐着不动了,伸出手挠挠脸颊,樱子向森村伸出手。
那是一个索要拥抱的姿势,而森村拒绝了她,布了褶子的面上温和地笑着,“你长大了好吗?我不能再抱你,当然,是除了你伤心或者在向我寻求庇护的时候。”而在一般情况下,他都将不再抱她。
樱子歪着头看他,因一脑袋都是毛糙乱乱的,许多或长或短的发丝落在额前,微微遮住那双颜色清透好看的眼眸,只依稀能见得点儿樱粉,她像是一下就被注入了生机,小蘑菇弓腰爬背、坐姿一点都不健康,但就很有‘气势’。
分明不明白事,但理直气壮地道:“那我在‘伤心’。”她想骗一个拥抱。
森村望着她做出的小模样,没忍住慢慢地笑了出来,可是随之他脸上的笑容敛下去,低眉带出几分和樱子表现出的完全不同的伤心,他唇边的弧度渐平,“不可以这样耍赖,樱子,听见你说‘伤心’,我的心都要碎了。”
他的眼神真有那样受伤,绵绵的痛楚涌上心扉,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却不由想到自己曾经身边的另一个孩子,他去坐在了樱子的窗边,脊背挺直,忽然想与她述说一些过去的话。
不知事的孩子把自己挪过来一点,伸过来她的手,而森村这次没有拒绝,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动作间有十分珍重的爱意,他启唇仿若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关于你的姐姐。”已不年轻的男人语声沉缓,可是又并不沉重,就像是很厚重的雨浸透了他的声线,他已在风雨中走了很久,纵使最初被淋湿的时候有发热和病痛过,可时至如今那些伤痛本身都有些淡去了。
仅留下令他在许多夜里辗转反侧的回忆,在睡梦中他总是会越过风雨,回去遥远的时光以前,他想要再见曾经的挚爱,可却已模糊了她们的身影,只有那些于当时感受到的幸福空荡地回响在胸膛中,令他一遍遍怀念,令他无能放下。
森村慢慢地道:“你的姐姐、她逝去了。”那只是一句结论,他并不准备与他的小女儿说那些事情,因为她并不感兴趣,或许那会叫她怀疑现在他对她的爱,作为一个合格的大人,森村当然不会那样做。
“我只是在想,她逝去的时候没有我在身边,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与人做着活,自然也没有赶去救她,那么她那时会不会有伤心?”
‘伤心’是一个很字面意思的词,森村拿温润的、浸入了明亮日光的眼眸望着樱子,“她的伤心我无从想象,可是樱子,你在我身边,我已不能承受你的伤心。”
他似乎在说自己有很脆弱,而能摧毁他的尖刃就握在樱子手中,她说一句‘伤心’,而他的心就将要碎成几块了,他也在说——他已经很努力了,所以,不要这样伤害他。
而最重要的一句话森村还没有说出口,他要拥抱住他心爱的小女儿,纵使刚才拒绝了,但现在是他们敞开心扉交谈的时候,自然可以再拥抱,他不愿意与他的孩子有分毫隔阂,就总是选择妥协。
伸长手臂揽过来他的孩子,森村与她轻声地道:“我的小女儿总是不爱言说,可我知道她的每一分情绪变化,她不需要做什么、说什么,她拥有我全部所有的专注和爱。”
“所以,不要这样。”
这个拥抱很短,之后森村就掐着胳肢窝把她抱起来,像是提着小人偶那样,让她在被褥上站好,然后又把她带下地、要踩在拖鞋里,就像完成了一个艰巨任务,樱子不再顾得刚才发生的事情,高高地举起手,森村则弯腰与她击掌。
一整个‘教育’的过程轻轻地,就连结尾都轻描淡写,随意地翻篇,或许除了那些道理外,森村也只想找个适当的理由对她妥协、给她一个拥抱,他总是不能拒绝她。
今天出门去只有樱子和森村两人,凛太郎生病了,忍成太郎送小狗去看病,伊迪斯也跟着去,虽然他喜欢逗小狗,可是逗久了之后就不免有深情厚谊,他带了一袋肉干陪同着去,大概是想激励凛太郎早日康复吧。
森村给她梳了低双马尾,仍旧精致好看,只不过这样的发型让她看起来更年幼了许多,收拾好了以后,森村道:“走吧。”
樱子虚虚地把手搭在他的臂弯里,捉住他的西装偶尔晃晃,每当这时森村眼尾的褶子都变得更深刻。
出门去有手下开车,而在吃饭前,他们还要顺路去处理几件事情,森村不会要樱子下车来,她就只好坐在车上捏八爪鱼玩偶。
像是收账和胁迫合作的事情都很简单,只不过是收尾阶段,作为他的任务目标,每一个人都被吓破了胆那样,‘饿狼’虽然是‘饿狼’,却不会饥不择食,相反更具有忍耐力,也更为残忍,总是会在处理事务之前先摧毁他们所拥有、所在乎的一切,他习惯将他们贬入泥土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始进食。
他手里最后的一份账务收回,森村不过才下楼,就听闻大楼上传出一道枪响,或许是那位一无所有之人自戕了,但他只向上望了一眼就毫不在意。
天色蔚蓝,些微薄云点缀其上也很美丽,风吹动了绿化树木,花坛中的三色堇也摇曳着。
回到了车上,还有最后要去的一处地方,在一座岛上,位置靠近擂钵街,而交易合作的对象是两个未成年,但他们也代表了一个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