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他的力量,却又不容许他成为独立的‘英雄’。
他们将他视为一把武器,那么自然不会容许有朝一日刀尖朝向自己,一切都源于贪婪、狂妄和自傲,很合理。
坐上车前往下一个案发地时,绫辻行人先待在车外,等人将车内全部检查一遍、顺带清理了车内的气味,这才施施然上车坐在后排,他待人不耐烦,但是对于自己带出来的人偶,却是会低头仔细认真地给她进行整理,让她和淑女一样端正地坐在座椅上。
中间隔着人偶见崎鸣,原本剩下的空间还多,但很显然出于他的强硬要求,在他走马上任后终于辞掉(摆脱)了司机这一工作的辻村深月为了贴身监视——非要挤进这辆车内,那么就只有宽不过十五厘米的位置给她坐。
那是非常狭窄,需要非常小心谨慎才能不逾越的空间,辻村深月坐进来后,就仿佛整个人都贴在车门上,一只手撑在前面的椅背上,一只手就拉着车顶扶手,整个人的姿势滑稽又可笑。
绫辻行人看过去,态度散漫,然而目中却含带着挑剔、严苛之意,分明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杰作’,却在上下打量了下后,没忍住嗤笑一声。
侦探没有以明确的话语表明什么,但态度已然表露了出来,而被欺压了许久,多少对自己监视目标有所了解的辻村深月不可避免有点情绪,但没有针对绫辻行人,不过气闷地别过头去,她想忍耐,奈何侦探悠悠话语声响起。
“鸣,你以后要做一个淑女。”
辻村深月仍在忍耐中,她知道自己要是回嘴或者说什么了,那肯定会被他继续嘲讽下去,然而随着余光在行驶的车辆外一瞥,她脸色一变,冲司机喊道:“加速!”
有人伏击,但在对方开枪之前,辻村深月就让司机加速,第一枪的准头歪了,她不再撑着前面的椅背,飞快地拔枪,一手拉着车顶扶手,所乘坐车辆的司机驾驶素质很高,已经在道路上曲线型前进,并找机会与前排被别的车辆隔开的车队会合。
她从后视镜里观察后方情况,单手打开枪栓,另一只手收回、放在了车门上,瞅准目标就打开车门勉强地稳住身形,直接反手开枪,子弹穿透一人的头颅,绽开飞蓬的血花,一个蒙面的袭击者搞定,也逼退了另外几人。
辻村深月全心戒备着,然而坐在另一边的绫辻行人不疾不徐地开口,“真是麻烦,我还有七个案子,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很多。
意味着还有至少七个杀人犯仍未被逮捕,甚至活动在人群中,也许就策划着下一起事件,意味着也许接下来那七个案件或者说他的存在牵涉/威胁了了某个、某些大人物,他们想将他置于死地,以此掩盖自身所犯下的罪孽。
意味着坚守‘正义’的辻村深月应当尽早、尽快解决这次袭击,否则时间拖久了或致使无辜群众受伤,她就将陷入自责和悔恨之中。
绫辻行人哪怕遭遇袭击也未曾慌乱,他冷静无比地听着辻村深月打开通讯联系其余人,他则低头将人偶放置在自己膝上,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对她有十足的爱惜,更有一种置身事外之态。
他冷眼旁观这世间灾难四起,人心动荡不安,并非全然无动于衷,而是他深知自己的异能对那位真正影响这个世界、是为祸端的存在无效,以他一人之力,哪怕集结全人类的力量,也都无法与之抵抗。
……
在更高的维度中,在诞生出灰雾的地方,一只栖息在草叶上的蝴蝶抖着翅膀,蝶翼上倏忽睁开了‘眼睛’,在明面上只有这一处怪异,那只眼睛也只是微不可察地转动一两下,之后固定了一个方向再不动作。
但这处空间里却好似有无穷无尽的视线,它们从各种隐蔽的地方、奇诡的角度投射出,静静注视着雾里和雾外。
随时间流逝,它们看到绫辻行人和辻村深月最终逃脱了袭击,并展开反向追踪,试图查明真相,它们看到绫辻行人逐渐展开与‘妖术师’京极夏彦的暗中对抗……
诸多精彩的戏剧正在上演,那些眼睛似乎十分喜欢这样的热闹鲜活,它们恣意地铺开,但始终未曾超过某一被划定的界限,没有追随着灰雾蔓延至现实世界中。
另一边,已经脱离组织给他制定的计划,果戈里一个人玩得忘乎所以,在他有所目标的情况下,杀人已不必须,就只是时不时恶作剧、作弄他人,或者为横滨里世界各方都僵持起来,水火不容的状态更添一把火,让形势更乱。
而就在他终于想行动起来时,却接到了来自挚友的通讯。
待在安全屋中,坐在高高的毫无防护和遮挡的窗户上,这位小丑的面上笑得意外地温和含蓄,“陀思君,请问有什么事呢?”还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呢?
他稍微晃动自己的腿,一只手撑在身侧,高楼层上吹的风猛烈,将他身后的披风扯得猎猎,自然也吹乱了额前的散发,为了避免头发刺入眼中而不得不眯眼,就像是那笑里真的充满了欢欣愉快。
“哦?什么,想要我回来吗?”他反问道。
“——不哦。”
那语声轻轻,却饱含了自我的意愿,他相信挚友能理解自己,于是拿开了听筒,毫不关注对面说了什么,只尽情享受着这风。
在电话的另一边,黑发紫眸,略微弓背坐在电脑屏幕前的青年轻轻地笑,他没有挂断电话,而哪怕把听筒放在手边,也能从那传出的电流音中感受到的猛烈风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