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只呆头呆脑的棕牛,深黑的蹄子捧着颗红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呆得发愣,黑线扯出的笑脸却格外张扬。
邵宴清沉默片刻,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可爱吗。”
“可爱啊。”
许嘉看向屏幕,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只小牛,点头,“我觉得很可爱。”
邵宴清笑了,表情轻松许多:“位置在哪。”
许嘉一愣:“啊,我这就把定位发给你。”
19:30,翠古西餐厅。
虽然饭点已过,门外却依旧有多人排队。店长将邵宴清二人领进豪华包间,陪着点好单,又送上了红茶与糕点。
许嘉将一旁的小牛塞给邵宴清:“这是给你的。”
邵宴清拿在手里把玩着,又捏又揉,仿佛要将这公仔搓成个麻花。
许嘉喝了口茶,说:“我们今天开始排演新剧目了。”
邵宴清抬眸看她。
许嘉磨搓着印有烫金纹路的小杯,指尖偶尔轻点杯沿:“团长让我去挑选演员,但我并没有选角的经验。”抿唇,迎上邵宴清的视线,“你有没有好的看法。”
邵宴清笑哼:“你问我?”
许嘉点头:“嗯。”
“如果换做我来选人......”
邵宴清抱臂于胸前,凤眸眯起,慢悠悠地说,“我首先要选听话的。”
许嘉:“我以为会是能力为先呢。”
邵宴清摊手:“能力不足可以后天弥补,但如果对方叛逆心重,总去提些乱七八糟的要求,那么只会拖累整体排演的进程。”
许嘉若有所思地点头:“按照你说的,我得重新选择演员了。”
邵宴清:“团队的想法必须要统一,其余的做好服从就行。说到底,是你的想法最重要,”勾唇,调侃地笑,“演出的整体效果与统筹者的能力挂钩。许嘉,这可是项极具挑战的工作。”
话落,许嘉的眸子果真亮起来:“嗯,我明白了。”拇指与食指相互磨搓,声音越说越低,“还得先理顺节奏再选演员,嗯,这两天要将原剧目多看两遍,然后写人物小传......”
一提起芭蕾舞,许嘉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她细眉微蹙,眼里有兴奋的光彩,絮絮叨叨地念着,全然是投入进思绪中去了。
邵宴清歪头看向她,稍许扬起唇角。
路痴,热爱舞蹈,素食主业者,喜欢丑萌的玩偶......
原来这位神秘的野心家小姐,也有着普通女孩可爱的一面啊。
晚餐后,餐厅门口依旧有三两名顾客在排队。
许嘉抱住那只奇怪的牛形公仔,问邵宴清:“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排演什么舞剧吗。”
邵宴清从善如流地回答:“是什么。”
许嘉笑眯眯地说:“《罗密欧与朱丽叶》。”足尖踮起,像是在走舞步,“团长说要在剧院三十周年庆的时候公演,我算了算,大概是在明年7月份。”
邵宴清:“你要演朱丽叶。”又想起那张恼人的脸,皱眉,“李渝江演罗密欧?”
“不,我不打算参演。”
许嘉急得摆手,话落又垂眼,轻声说,“你先前说,舞剧呈现的是创作者的思想,所以我想创造出一部全新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邵宴清愣住:“你打算全部进行改编吗?”
许嘉笑:“嗯,但我不会去改变故事内核,只是想推陈出新而已。无论是芭蕾舞剧还是影视剧,这个故事都已经被翻拍过很多遍了。”指尖磨搓着包带,眼里似有悲伤,“这次我想给他们全新的结局。”
邵宴清:“王海的意见呢。”
许嘉:“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抬眼看向邵宴清,笑,“刚做完决定就直接告诉你啦。”
我想让你了解我,想让你了解我全部的想法,了解我全部的......心意。
邵宴清,你知道吗?
我好像有一点,不对,有很多很多......我大概已经喜欢上你了。
所以我想试着把心交给你,你千万不要辜负我。
如果眼神能够说话,许嘉恐怕已经向邵宴清道尽了千言万语。
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唯独被风拂过的枯叶在星幕间发出簌簌的响。
许嘉有些冷,下意识裹紧了外套,仍是被冻得一个哆嗦。
恰时,眼前的人站定了。
许嘉怔怔地看见邵宴清解下自己的围巾,微笑着戴在她的颈边。羊毛绒的柔软配上温暖的体温,清冽的木质香骤然袭入鼻尖。
邵宴清的手指细而长,指尖圆润,骨节稍许凸起,像是在琴键上舞蹈的手。
许嘉想起他敲击键盘时的模样,又想起那难以忘却的快/感,眸子微怔,耳尖顿时涨红:“好,好了。”嘟嘟囔囔着,不敢抬头看他,“已经围得够紧了。”
如果再继续下去,她恐怕真的要无法呼吸了......
许嘉低着头,将下巴埋入围巾里,仅露出双眼睛偷偷地向外瞧。
邵宴清替她系好围巾,又仔细地拉平边缘的褶皱:“嗯,好了。”扬唇,露出满意地笑,“这样还冷吗。”
风早已停歇了,就连悬在树枝上的枯叶都归为静止。
许嘉赶忙说:“不,不冷了。”
许嘉一个劲摇头的模样像只淋雨后甩毛的猫,与围巾摩擦的长发变得毛躁躁得,却她一向紧绷的状态变得更松弛些。
邵宴清下意识想帮她整理,指尖刚抬起就顿住,伸出的手又落回口袋里:“那就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