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宴清低吼,声音却似哽咽,“没有人比他更想让爷爷死!”
为什么?
只是因为要争夺遗产吗?
许嘉不理解,她无法想象豪门内部的争斗,也未曾想过真的会出现父子相残的局面。
许嘉看着邵宴清眼里的痛苦与愤怒,心里有难以言喻的难受,手指悬于空中,又缓而落在他的肩头。
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她需要以此证明自己的存在。
她想告诉邵宴清:‘没事的,我始终陪在你身边。’
掌心下的身体一颤,却变得比方才更加紧绷。
许嘉蹙眉,正想轻声唤他的名字。
“我梦到了兄长......”
邵宴清先一步开口,“周围是成片的火海,火苗很高很热,能听见木料燃烧的声音......”叹气,拇指按揉额角,“我让他快跑,他非要留下来,他将我救出去,却自己一个人被埋在火场里。”
“啊......”
邵宴清弯腰,双肩愈发佝偻,身体一点点往下陷,喃喃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救我呢。倘若兄长还在,他肯定能找出更好的办法吧。”
“时间,如果能再给我些时间就好了......”?
第44章 天鹅
◎独一无二的你◎
邵宴清的声音越说越低,直到彻底归于沉寂,始终没有抬起头。
许嘉轻抚他的后背,仿佛要将体温传给他似地,动作越来越温柔。
终于,是细微的响动打破沉寂。
邵宴清侧目,隐于暗处的眸子看向她,低声问:“许嘉,你如何看待我。”
优秀,刻苦,为尽责任而不敢懈怠......
许嘉一向以为,邵宴清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当听到他微微发颤的声音,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时,邵宴清又从受人敬仰的邵先生,变为孤单缺爱的孩童了。
许嘉能理解他的落寞。
承受着兄长的死亡,背负着家族的期望。邵宴清一路走来,肯定要忍受常人所不及的痛苦。他们无比的相同,都是在漫漫长途中独自行走的旅人。
许嘉:“你性格乖张,喜欢开玩笑,还常说些令人误解的话。”
邵宴清皱眉:“喂,你是在借机讽刺我吧。”
“哪有。”
许嘉笑,梨涡于唇角绽放,“正因为这些因素组成了你,所以你才是独一无二的邵宴清啊。”
邵宴清攸地一怔。
许嘉轻声说:“无论怎样,邵宴铭都已经离开了。你不是他生命的延续,也不用做和他相同的选择。”抬眼,浅棕的眸中印出邵宴清的脸,“只要事态在好转,就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你会带领邵氏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路灯的光线晦暗,许嘉看向他,眼里的神色格外真诚。
独一无二的邵宴清吗......
邵宴清垂眼,唇角却不知觉地扬起。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听见如此可笑又荒唐的说辞。
兄长离世后,几乎所有人都让他向邵宴铭学习。
“看看你哥以前的成绩,你好意思继续玩吗?”
“如果宴铭还在,我们何至于被邵平南压制!”
“你要记住。你所继承的一切,都是宴铭让给你的!”
“宴铭......”
......
耳畔嘈杂的声音由高转低,而后渐渐得消失不见了。
邵宴清眯眸看向许嘉,缓悠悠启唇,话音低哑而更似调侃:“你认为我是独一无二的?”
许嘉微怔,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仍是坚定地点头:“嗯。”
邵宴清笑了,侧身拉开车门:“说来也奇怪,你总是能够安慰到我。”手臂搭着车门,头随意地朝左偏,“说吧,你这次想要什么奖励?”
许嘉侧身下车,握住挂在肩头的包带,唇角微扬:“我想要你的信任。”
邵宴清垂在身侧的手一颤,恍神间,许嘉已走到他的面前。
许嘉仰起脸,毫无犹豫地直面他的视线:“邵宴清,我要做你唯一的伙伴。”
我需要你的偏爱,我需要让这份关系维持下去。
哪怕知道是错误的,我也绝不会放手。
所以邵宴清......
让我听见你肯定的回答吧。
许嘉这般想,望向邵宴清的视线愈加恳切,她安静地等待着,心跳在夜色渐涨时逐渐加快。
枯叶摇曳,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立于别墅门外。
风吹起她脸侧的发,他雅黑的领口随意轻微摇晃。他们默契地望向彼此,却也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忽而,细碎的雪飘零而落。
雪花落在毛绒的围巾旁,是点缀于棕色间唯一的白。
“下雪了。”
邵宴清终于开口,嗓音比预想中沙哑,“先回去吧。”
许嘉微怔:“可你还没有—”
“嘶,好冷。”
邵宴清哆嗦着打断许嘉的话,顺势握住她的手,“今天开始冬天的第一场雪,说什么也要营造些氛围吧。”
许嘉缓而垂眼:“我知道了。”
邵宴清笑,牵着她的手向前去:“走,我们进屋。”
别墅里是空荡的,没有可以渲染气氛的东西。
邵宴清鲜少住在这里,许嘉也从未装扮过厅堂。之前收到的两只矮柜,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角落,除却定期打扫卫生,许嘉并没有使用它们的打算。
当邵宴清提出要营造初雪氛围时,许嘉第一时间只感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