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由低转高,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引人不安。
许嘉记得黄妈曾经说过,她的孙女喜爱国文,未来的梦想是做语文教师。
可这样一个孩子竟会选择出国?
许嘉不信。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许嘉旁敲侧击地问,用余光观察邵宴清的神色,“以后还会回来吗。”
邵宴清将盛好的海鲜粥端给她:“不清楚,我不关心她们的事。”
许嘉戳弄着躺在碗底的海参,任由瓷勺将它多剁成一块又一块,也没有选择将其放入唇间。
邵宴清显然不会做饭,米粥间浮现的焦糊味就是证明。
许嘉本该为他的心意感到欢喜,此刻却又记起田甜与李渝江的悲剧来。她总忍不住怀疑是邵宴清从中作梗,干涉了无辜女孩原先该拥有的未来。
再甜蜜的心意也变成毒药,她既无法决绝,但也本能地不愿接受。
“稍等。”
邵宴清拿起电话,手捂住听筒,轻声对她说,“我很快回来。”
脚步声渐远,许嘉仍死死地捏紧筷子,开始想象如果真是邵宴清动手,她该以何种表情去回应对方?
是怒骂,还是伤心离去呢?
过去的遭遇像是纠缠不休的黑影,死死地困住她的手脚,令她在惶惶不安中无法前行。
“许嘉。”
正纠结着,忽而听见有人喊她。
许嘉回头,正对上邵宴清含笑的眼睛,本能地轻颤,一时无法做以回应。
邵宴清将手机递给她,手捂住听筒,做口型:“是黄妈的电话。”
许嘉怔了怔,本能地将其接过:“......喂?”
“哎呦,夫人,真的是您呀!”
听筒那头的确传来雀跃而熟悉的声音,“方才先生同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呐。”
“夫人,您这么久到底去哪了?过得还好吗?”
许嘉回答一切都好,犹豫些许,才反问她的状况。
“我好着呐。”
黄妈莞尔道,“我和小孙女在国外玩呐。先生给了我一年的假期,我才有空能到英国游玩。”
许嘉:“......假期?”
黄妈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隐约能听见车笛与英文谈话。她说是因为工作辛苦,所以邵宴清才予以她假期。
“其实我一直想与您道歉的。”
黄妈说,“之前我出门急,后来才记起没有留备用钥匙。我一直愧疚着想与您道歉,实在无法释怀。”
许嘉垂眼,轻声说:“没关系,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黄妈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略显稚嫩的女声打断,只能仓促应和两声,抱歉地表示要先挂电话了。
通话于一阵滴滴声中结束。
许嘉仍捧着手机,陷于漫长又枯燥的沉默。
咕嘟咕嘟......
水泡沸腾的响缓而停歇,被煮烂的豆芽菜发出鲜香的甜味,勾得人胃里直痒痒。
许嘉看着邵宴清将醒酒汤端上桌,张了张口,轻声说:“谢谢。”
邵宴清表示没关系,示意她多喝些,这样睡醒后就不会头痛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瓷碗里的餐食消耗殆尽,邵宴清才小声问:“觉得口味怎么样?”
许嘉说好。
邵宴清很高兴地笑了。
入夜,许嘉打算去客房睡。
邵宴清却拉住她,余光朝高处瞄:“客房很久没有整理了,今晚就一起睡吧。”
许嘉看向他。
邵宴清脸一热,忙将双手举于胸前:“屋里有折叠床,我睡那里就行。”
气氛莫名有些奇怪。
许嘉轻咳,指尖磨搓耳垂:“好,好的。”
跟随邵宴清登上二楼,许嘉无意间侧目,在靠墙的位置发现两扇从未见过的门。
门身涂有奶蓝的漆,甚至连把手处都镶着金边。
许嘉看向那半透的天鹅花纹,微怔,即使移开视线却依旧心怀疑惑。
莫名得,像是有人在耳边蛊惑,催促她应该开门看一看究竟。
邵宴清大抵是真累了,简单的洗漱后就陷入昏睡。
许嘉翻来覆去地无法安眠,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摆在厅堂的挂画,以及那一对对的天鹅贴纸。
左右也睡不着,索性掀被坐起。
她看向熟睡的邵宴清,蹑手捏脚地推门出去。
走廊里,弥散着草木与花的气味,是别墅内最熟悉的香氛。
许嘉没有穿鞋,白皙的玉足踩着软毯,一步步地缓慢地朝前走。
黄妈语气里的雀跃并不为假,所以邵宴清没有胁迫二人离开国内。
霍思思说得没错,现在的状况已经和过去不同了。他们都曾经历历练,也因此获得成长,她应该也有理由相信邵宴清。
可是......
许嘉站在奶蓝的门前,抬手,轻抚印于其表面的天鹅印花。
这个房间里面到底有什么?会与林素妮相关吗?
理智表示不能打开,感性却仍像着魔般疯了似地催促,说没关系,说她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不受控地抬臂,指尖触及门把的凉,心一颤,再回过神时,已经拧开了把手。
屋内很静,大概是走廊的光投射到墙边的镜子,靠窗的位置有零星的亮。
风吹过,帘纱随及轻晃,夜幕下的月色如水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