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看到了一处陵墓。
灰白整齐的石块垒成三面围墙,围住一处墓碑,仅留一面开口。
她推开半人高的木栅栏走进去,见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花,花朵硕大饱满,散发丝缕幽香,是盛放的玉兰。
花朵还算新鲜,显然是一两天内放下的。
她的视线离开花,上移,在看清墓碑上字时,几乎石化。
那上面明明白白刻着她的名字、家世和生卒年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车轮声,接着,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匆匆脚步声。
“小姐,这是私家陵墓,不可擅入……”
她回头,那人的声音像剎车般猛然止住。
“落月,是,是你吗?”
严弘之脸色苍白,一双薄唇几不可察地微抖。
卢筠清扑过去,一把抱住他,颤声道,“兄长。”
热热的眼泪扑簌簌滚落在他前襟。
是次兄无疑。
他下巴有了一圈青色胡茬,面容较从前更为清矍,年少时常常拧作一团的眉毛舒展开,更添从容沉稳。
次兄扶起她的肩膀,仔细打量她面孔,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和鬓角。
“是落月,落月回来了,落月回来了。”
“走,跟我回家,一定要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
她坐上次兄的马车,返回了严家在京城的小院。
姑母正在院中莳花弄草,听到门口马车声,抬头笑道,“今天怎么回来这样早……”
待看清小儿子身后的人,手中的绿玉花盆啪一声坠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跌跌撞撞走上前,卢筠清已迎了上去。
姑侄两个紧紧攥住彼此的手,还未说话,先落下泪来。
“六年前,你兄长亲自驾了一辆马车,星夜兼程,赶往纪州,从殷侯爷手里,要回了你的尸首。”
姑母的眼睛红红的,说到这里,又落下泪来。
“姑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没了一丝气,脸白白的,手又凉又硬,胸口的伤……”说到这里,她哽咽了一下,卢筠清立刻起身绕到后面,为她轻拍后背。
卢知意握住她的手,拉她坐回自己身边。
“姑母看着你兄长,亲手把你下葬。”
“我不明白,落月,六年了,你究竟是死了又活?还是借尸还魂?”
“又或者,这一切,只是我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
“不,姑母,不是幻觉,你摸摸落月,我的脸是热的,手也是热的。”
她拉起姑母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卢知意边摸边笑,“是热的,果真是热的。”
笑着笑着,她的神情变得凝重,手下动作也放慢。
“落月跟当日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六年的光阴,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姑母老了,就连你次兄也到了而立之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醒来我就在陵墓附近的林子里。”
她无意费尽唇舌向姑母解释现代世界和穿越始末,说到底,她自己也不明白,一切如何发生,又将如何结束。
就在这时,去查看陵墓的次兄回来了。
他站在门边,一手扶着门框,神情有些茫然。
“陵墓里面是空的。”
卢筠清扭头,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一身浅蓝色暗纹新衣,袖口露出一截鹅黄色。
她摸了摸袖口,听见姑母的声音响起。
“这是为你下葬准备的新衣,制得匆忙。”
“姑母,干脆请方士来看看吧。”
姑母摇了摇头,“不需要,只要落月回来,魂魄也好,精怪也罢,姑母都开心。”
说着,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姑母。”
卢筠清紧紧搂住她,也哽咽了。
她何其有幸,在这个世界,也遇到真心疼爱她的家人。
“对了,桃叶那丫头,从你走后就茶饭不思,泪流不止,阿云看不过,干脆把她带到身边,日日开导着,我已叫人去送信,待会来了见到你,不知她们会高兴成什么样。”
“阿弟呢?还有小白,他们在哪儿?可有受伤。”
姑母拍一拍她手背,“没事,都没事。”
“当日你殒命暗巷,桃叶和陈仲明连同小白都被殷侯爷的人抓了去,后来也不知怎么又放了出来。陈仲明跟着你兄长回来,在这里待到你下葬,又在你墓前守了七七四十九日,留下一封信就带着小白走了。”
“信上说,他要去找他大哥。”
正说着,裴府的马车已至门外,裴云舒和桃叶疾步走进来,见了卢筠清,又惊又喜,又哭又笑。
待彼此情绪稳定,细细倾诉别离相思,不知不觉竟到了半夜。
沐浴过后,卢筠清换了里衣躺到床上,裴云舒的床和她挨着,两人头与头相对,抬手就能摸到对方。
“阿云,我回来的事,暂时不要声张。”
“放心,我晓得。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定会引起什么慌乱。”
“是,我已与姑母商定,对外就说我是她远方亲戚家的女儿,过来暂住。”
听得“暂住”两个字,裴云舒一翻身趴在床上,拉住她的手。
“你要去找他,是不是?”
卢筠清也撑起上身,隔着矮桌上的烛火看向裴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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