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宁景和撩起他的裤腿,撕开被组织液浸潮的敷贴,伤口的状态比他想象的好上一点。
    “应该是伤口发炎又淋了雨,会难受吗?”宁景和撩开他的头发,抚了抚喻凛的额头。
    喻凛摇了摇头:“困,想睡觉,还冷。”
    “先吃药,我再给你处理下伤口。”
    喻凛听话地抬起脑袋,张开嘴。
    宁景和:“……”是让你自己吃。
    但他还是翻出退烧药递到喻凛的嘴边。后者像小狗似的拱到他的手边把胶囊含进嘴里,干涩柔软的唇蹭过宁景和的掌心,湿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又残留了一点难以磨灭的痕迹。
    宁景和僵硬地收回手,抿着唇面不改色地拆了根碘伏棉签,重新给喻凛的伤口消毒过后,敷上软膏,拿了片新的敷贴轻柔地覆盖上去。
    喻凛侧躺在睡袋里,昏昏沉沉地眯着眼。山风又溜进了岩石底下,他整个人被冷得战栗起来。
    喻凛嘀咕了一声“好冷”,然后不受控制地挣脱了宁景和的手将暴露在外的腿收回,紧紧地缩成了一团。
    似乎还不经意踹到宁景和的大腿。
    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这些了。
    火光跳跃着,宁景和往里面又添了块木头,烧焦的木片爆裂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没一会,喻凛感觉有一道阴影笼罩在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前放下,紧接着手臂被搭上,脸颊贴上柔软的布料。
    迷蒙的眼瞬间睁开,本能驱使着他去驱赶和反抗接近自己的物体,却在模糊的柔光下看到了半张清俊的脸。
    “是我,你睡吧,现在应该不冷了。”
    宁景和隔着睡袋搂着喻凛的肩,把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喻凛“唔”了一声,再次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但这一觉睡得不太舒坦,一会觉得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埋着,一会又觉得自己被挂在火上炙烤,干净冷冽的雪松气味又不知从何处飘来,牢牢地将他包裹着,仿佛又回到了上个世界的温柔乡里。
    一片恍惚中,有人压着自己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不是宁景和的身体,也不是林鹤的,或者说那不像一个男性的躯体,而自己就这样乖巧听话地被搂着,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布偶娃娃。
    突然,机器运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身后搂着手一松,将他往后拉开。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生病吧,按照实验计划,你不应该生病的。”
    是女人的声音。
    喻凛发现自己此刻的身体很小,像是孩童,要奋力地仰起头才能看见说话人的脸——
    是一个长发的、五官明艳锐利的女人。
    第35章
    女人瞧着三十多岁的模样, 身上披着白大褂,长发随性散落着,发尾有些打卷, 一双锐利的眼睛攻击性十足。
    喻凛身后的机器手臂递来一块白瓷碗,她抬手接过后,轻轻一靠坐在了软椅上。喻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动作, 像个木头人似的动也不动,呆愣地站着。
    “过来点, 你得吃药。”女人拍了拍大腿,喻凛听话又机械地向她挪了两步。
    木质的勺子盛着乌漆嘛黑的液体送进喻凛的喉中, 他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喝白水一般地一骨碌的吞咽了下去。
    “会生病也是好事, 说明改造不是很成功,还有的救。”女人一勺又一勺地将药喂进他的嘴里,“苦吗?”
    喻凛懵懂地眨了眨眼,歪着头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苦是一种味觉,大概就是嘴中发涩, 大脑清醒的感觉。”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女人随手从桌上拿起一盒果干,挑了一颗最大的, 也没管喻凛愿不愿意, 就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是甜,是味蕾连着大脑的兴奋和满足。”
    喻凛还是不太明白, 囫囵地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脸上没有半分的变化。
    女人轻柔地抬手触碰着他的脸颊,指腹描摹过他僵硬的脸部肌肉, 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忿忿不平地骂道:“一群未开化的草履虫, 干的都是什么破事。”
    喻凛不知道她在骂什么,木然地盯着她看。也不知这副模样是触动到了女人的哪根心弦,她的语气又沉静下来:“但是没关系,我会让你像常人一样的。”
    背景里的电子音“滴滴”的响,紧跟着“咔”的一声后,女人手上的光脑传来出了被电流磨得失真的声音:“顾老师,我是as下属谍报成员。我们的长官认为那个孩子作为贵研究所唯一成功的试验品,具有非同寻常的作战天赋,还是希望您能将他移交给我们。相信他会成为……”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滚蛋!”女人掐断了通讯,手中的碗径直向门上甩去。
    下一刻天旋地转,轰鸣的雷声与瓷碗的碎裂中重合在一起。喻凛被人压着脑袋按进潮湿的泥土里,他不停地挣扎反抗,瓢泼的大雨打在身上,却一反常态地有火在体内燃烧。
    那人俯下身,贴进了他的耳畔,恶狠狠地说道:“听说你没有痛感,不知疲惫?可是世界上折磨人的方法有千百种,我们可以慢慢来,总会有你求死的时候。”
    喻凛的挣扎逐渐脱力,那人终于松开了手准备起身离去。
    重新接触到新鲜的空气,喻凛快速地大口吞了一口气,挺身撑地冲着防备松懈的男人奋力一绞,禁锢着他的脖颈一起跌进泥地里。
    喻凛急促地喘息着,炙热的温度烤得他脑袋发胀,但手下所愈发无情狠厉,他吐开一口咸涩的泥土,冷淡地说道:“随便你。但活着出去的,只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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