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唯有江唤一位会水之人,也是为了救我性命才犯下大错,二哥哥念他护主有功,也只罚了一只眼睛。”
“二哥哥?”
江承璋缓缓重复着她的话。
“你管淮之叫二哥哥,又将望之放在何处啊?”
“我……”
屋内气压太过迫人,她强行逼着自己稳下心神。
“女儿久居后院,潜心修习书画,见诸位兄长姊妹们都极少,平日里也只在自己这一房内走动,情急之下便喊错了行序,并非对哥哥有不敬之意,今后定当注意。”
“无妨,父亲大人。”
江望之笑着摩挲着手中扇柄。
“望之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妹妹喊错便喊错了,不是什么大事。”
“嗯。”
江承璋颔首。
“你一向是个仁厚的。”
充什么好人。
江萦月一股股怒火直直朝上涌,却在父母亲面前不敢造次,脸色很是难看。
“至于你。”
她正憋着一口气,家主的视线便冷冷扫过来了。
“落水失身,不敬兄长,这便是我们江家培养出的好女儿?”
“老爷息怒。”
江夫人心下忧虑得紧,慌忙出来劝了。
“那侍卫冒犯月儿,也是为了救她的性命,所谓事急从权,还请老爷宽恕月儿这一次。”
“确实是情有可原。”
江夫人正纳闷这挑事之人如何又为她们说上了话,却只瞧他双手一拍,便命人呈上一只小匣。
他将小匣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又将内里桃粉色的信笺尽数抖落出来。
那桃花碾成的信笺仿若一柄利刃深深刺进心里,江萦月瞬间失了态,险些上手去抢。
可江望之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很好看的桃花笺,都是七妹妹与这侍卫往来用的,这上面最古早的墨痕,少说也有三四年了。”
他随意捻出一封,笑得耐人寻味。
“孩儿是个文人,这上面写的东西,实是不敢当众念出,还得有劳父亲大人亲自一阅。”
只是那桃花笺刚要往外递,却被两只修长的手指缓缓夹住了。
江望之抬眼,恰瞧见江淮之一身胡乱穿就的粗布衣裳,正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二哥近来,是否有些太闲了?”
第36章
闻言,江望之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深了,仿佛是刻意般,亦是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并未收回捻着桃花笺的手。
二人僵持着,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
“江淮之。”
主座上蓦然传来一声断喝。
“你倒还有脸回我江家?”
江淮之眼眸微垂,指尖发狠将那信笺拽入自己手中,方回身一拱手。
“见过父亲,母亲。”
“将信拿来。”
江承璋冷眼瞅着他。
“我倒要瞧瞧,你们这一房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他侧目,余光只瞥见妹妹那泪盈盈的一双眼,似乎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虽心下生疑,他却没有半分犹豫,将桌上小匣内余下的小笺,并手上这一封,用力揉皱攥入了掌心。
江承璋坐于上首,打量着他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不免嗤笑。
“你可知,你这样便算是不打自招。”
“《礼记》有云,‘不窥密,不旁狎’,无论真相为何,都不该将月儿的书信公之于众。”
江淮之并未见半分恐惧,只答得不卑不亢。
“不尊重她。”
“你现在倒是与为父讲上礼了?”
拍案而起之响,惊得屋内鸦雀无声。
“与丞相之女不清不楚的有,与侍卫私通不要脸面的有,秦氏,这是你教养出的一双好儿女?!”
江家主母秦婉卿面上羞赧,似乎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半辈子心血即将付之东流。
京中有关三郎的流言蜚语四起,几乎都要把江家淹没,老爷本就极度不满,江望之恰恰又在这个节骨眼赶回来,其心路人皆知,分明就是回来争这个家主之位的。
偏偏这个时候,房里的姑娘又出此惊天丑闻,莫说去嫁那护国公府的公子,不赐她一根白绫自尽都算仁慈的!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她牙根恨得直痒,倒在地上哭求着。
“老爷明鉴,淮之与那符家小娘子之事分明是空穴来风,月儿更是自小知书达礼,不可能如此行事,定是叫这侍卫蛊惑了!”
说罢,她手指死死指住江唤。
“说,你是如何引诱我们家七娘子的!”
江唤是昨夜被江望之抓起来的,严刑逼供了一整晚,早已虚弱不堪,饶是瞧见了自家公子燃出的信物,也没有分毫办法脱身。
眼下,他跪伏在地,发白的唇一开一合,仍是昨日夜里说烂了的话。
“是属下居心叵测,一意孤行,觊觎七娘子多年,酿下大错,属下自求一死,以还七娘子清名!”
秦婉卿自然巴不得他这么讲。
“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等一下,母亲!不要杀他!”
眼瞅着几个壮士冲上来就要押走江唤,江萦月瞬间方寸大乱,竟下意识抬手拦了。
隔着蒙蒙的水雾,她明显瞧见江唤那张从容赴死的脸上,有了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