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符柚面上微窘。
“才、才不是我的声音。”
太丢人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又是胡乱说话又是出丑的,他该怎么看她呀!
更何况…
江淮之没忍住,竟是罕见地笑出声来。
她羞得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可手足无措之间,那小肚被手臂压到,又是一阵抑扬顿挫的低鸣。
他笑意更盛了,修长的手指微微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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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见过自家先生这般笑过,平日里的笑饶是温柔,也大多都是淡淡的,可眼下他那副憋也憋不住的样子,像极了...像极了什么呢?
像极了一棵清幽雅致的碧竹,忽然在竹尖上盛出朵明媚的花来。
好奇怪的形容。
小娘子痛苦地闭上眼,哼唧着。
“你别笑啦……”
江淮之堪堪止住那清冽好听的笑声,清澈的一双眸里盈满了宠溺。
“饿肚子了?”
他开口带了几分促狭。
“在府门口坐了一日,也不知道找些吃食。”
“不开心了嘛!”
她羞得直闹。
“不开心的时候不想吃东西,现在心情好了就...就饿了。”
“我去唤柳嬷嬷...罢了。”
他无奈起身,鬼使神差点了点她的鼻尖。
“上次便允诺你,若有机会亲自给你做,机会这不是来了。”
“真的吗真的吗?”
此话入耳,小娘子登时有些雀跃。
“我没做过,但我可以帮着一起的!”
可江淮之只取了个厚厚的毛毯,将她里里外外裹了个严实,还不忘给她榻上放个软枕。
“别受凉了。”
他温温柔柔嘱咐着。
“在我身边,你什么都不用做。”
房门被轻轻带上,符柚好奇地打量着周遭,小手裹紧了毯子在地上不安分地走动着。
是一间燃着雪松香的卧房,与他身上的气息无两。
白玉软塌的四周挂满了古字画,越过几方笔墨架,斜前方是一张金丝楠木的长书案,上面零零散散躺着几册书,瑞兽小炉浮出的小烟浅浅绕在几封折子书信上,她只扫了一眼,没有去看。
再往里走些便是架梅兰竹菊的长屏,将内里深深隔开,她扒着屏边小心往里瞧了一眼,是一方悬着软烟罗兰草帐幔的雕花檀木床,并一些常用的家具,她亦是没好进去。
她潜意识里觉得,还是不要乱动先生的东西为好,便又坐回了那白玉软塌上,抱着小毯乖乖等着。
可是等了许久许久,也没等到人来。
她小心翼翼把毯子叠整齐,沿着外廊摸着黑一点点往前探着,这院子里一个丫鬟也没有,自然也没有人为她指路,好在有处小屋子的灯亮得很明显,小娘子想了想,便轻轻敲门进去了。
果然是一间膳房。
江淮之正立在锅前忙活着什么,听得动静一回头,才稍稍有些尴尬。
“是不是等得太久了些。”
他侧侧身,想挡住边上那微糊的一道菜,却被她一眼就瞧见了。
这回倒是轮到她笑了。
“先生不是讲过什么,‘君子远庖厨’嘛?”
她蹦蹦跳跳地在旁边捣乱,看着心情好了很多。
“实在不行,我们就喝一晚上茶水也挺好的呀!”
“君子当够了,不太想当了。”
他不禁莞尔,似是话中有话。
“进门时与你说的凑活一宿本是常用的官话,这下倒成真的凑合了。”
“不许跟我打官腔!”
小娘子噘噘嘴,小手大胆地从背后环上了他的腰。
“我又不是那些讨厌的朝官。”
“好,是先生错了。”
江淮之腾出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她不安分的爪子。
“再胡闹,今晚怕不是真的只能饮茶了。”
她调皮一笑,清凌凌的声音便随着她端出去的碗筷,一道去院里的石桌上了。
膳房里温度高,烧得正旺的柴火透过菱花窗,将那小石桌都烤得没那么凉了,她老老实实坐在石凳上又饿了半晌,才见江淮之托着个小托盘,将两道小菜一盘糕点,并三只蒸好的小馍放到了她面前。
“……我尝过了。”
他柔和的眉眼间写满了窘迫。
“不用硬夸好吃。”
“好吃好吃,就是好吃!”
小娘子似是真的饿坏了,连夹好几大筷樱桃肉还不忘嘴里夸个不停。
“先生好厉害呀,做什么都能做成!”
“属你嘴甜。”
江淮之坐在她对面,瞧着她那可爱率真的样子,心中是少有的片刻安宁,仿佛连日来的奔波终于有了栖息口,叫他说不出来的放松。
他遇到她之前,从未想过成亲,可眼下却有无数个瞬间希望,接下来的每一日,都会如此刻一般。
原来成亲与改变江家现状的理想,从来都是不冲突的。
他只是不喜欢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相敬如宾,就像是眼前的小娘子饿狠了胡吃海塞,落在他眼中,远比端庄大方、食不言寝不语的贵女们可爱生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