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淙爱各处去救助穷苦之人,也有可能去寻珍品灵药,向来踪迹不明,发动人力去寻也只是白费功夫。
“殿下,可还要着人去寻穆淙先生?”
“不必——”容清樾想说不用,又想起那日问宋太医的话,改了主意,“还是去找,找到就带云都来,就说当年他欠我的事,我想好让他还什么了。”
容清樾提剑站在院子里,剑刃透光的长剑在她手里轻盈如叶,一招一式皆有她自己的风格,坚韧又柔软。
“好。”子厦在旁应道,“质子这边,宋太医说,可以找质子挂念的人来与他说说话,有了求生意志,醒来的可能也会高一些。”
李绪挂念的人。
别说这偌大一个北晋,就算是南启她都不一定找得出他挂念的人。
握住剑柄横在眼前,双指划过剑刃,手腕翻转间蓦然想起一个人。
‘嗡’一声破空的响,子厦不闪不避的看着剑尖指在离自己眉心一指的地方,他对殿下的信任一向如此。
容清樾勾唇笑了笑,还剑入鞘,扔给旁边的兵卫收回去,说道:“走吧,进宫。”
子厦连忙叫菡萏跟上:“殿下不是昨日才进了宫?”
“找人啊,总不能让李绪就这样没了吧?”
“质子在北晋无亲无故,宫里不会有人能被质子挂念吧?”
“你还天天说菡萏傻,我看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容清樾放慢脚步,伸腿绊他一下,将人绊了个趔踞,“茗生还在压质司里。”
第17章 拾柒
压质司是先皇设立专用来看管没有去处的质子,供给他们吃食,但不会过得很好。
但北晋历来国弱只有送质子出去,没有别国送质子来的时候,压质司明眼人都知道只是个徒有其名的地方。
容清樾跨过门槛进去,里头的人就迎了出来,她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看了看,说:“你是……郑妃身边的雨丰?”
“正是奴婢。”雨丰拜服在地,“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殿下还记得奴婢这等卑贱之人。”
“这些年过得挺好啊?”
犹记得四年前回宫从郑妃手底下将人救出的时候,雨丰还是个瘦的形销骨立的将死之人,现今吃好喝好变胖了不少。
雨丰看看自己发福的身体,嘿嘿笑道:“都是托殿下的福,雨丰才能有今日活下来的福分。”
“雨丰,我今日来找一个人,叫茗生,你可知道他在哪里?”压质司里有熟人,容清樾也好询问茗生的去处。
雨丰犹豫一下,方说:“回殿下,茗生前两日不好好干活,得罪了管他的小太监,被打断了腿,在屋子里养着呢。”
凭茗生的能力被几个小太监打断腿?
是他怕给李绪惹事,不敢还手。
容清樾站着不动,雨丰明眼地起身带着她往茗生他们住的屋子里去。
只能说皇宫里她去的地方还是少,竟没见过比压质司给质子们住的屋子更破的,冷宫里的娘娘住的都还是全砖全瓦的殿宇,这里竟是一块全的都找不出。
屋宇年久失修也不见有人上报,明显是想苛责居住在此已无家可回的那些质子。
雨丰殷勤地为她撑帘,生怕她碰到这污秽地的脏污,容清樾弯腰进去,茗生双腿盖在黑黢黢的被子下。
他见到来人,坐于阴影中嘲讽道:“茗生有幸,在死前还能见到公主殿下。”
容清樾立在堂内,拢袖在腹前,微微侧身看向候在门口的雨丰和菡萏,两人会意退出屋外到听不见谈话的地方。
“公主许诺轻易,却一点都不想兑现。”
“一个作死,一个寻死,便是我许了诺,我又怎样将一心入地狱的人拉回来?”门外挡光的帘子让雨丰拉开了,一筐光影将她笼罩在其中,“六公主的品行和长公主的为人,你这个南启通晓百事的赵京恒的儿子比我这个北晋的公主都要更加熟知,我说的对吗?赵茗生。”
手指攥紧此前厌恶得作呕的被子,他哑口无言。
晋昭公主的消息通道比他以为的更加灵便,他与主子所谋划的一切如剥了皮的蛋,没有遮挡的放在她的面前。
“现在好了,一个断腿,一个昏迷不醒,你们俩满意了吗?”
容清樾得知消息,将一切串联起来的时候,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说什么?”茗生听到李绪昏迷不醒,激动的想要跑到她面前,可惜双腿断裂这几日又没好好将养,痛得他弯下腰,差点摔下床榻,嘶吼道,“主子他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他怎么样了?”
容清樾冷淡地瞥他:“使尽身上的钱帛让人带六公主走了路过压质司的这条路时,你们应该做过设想才对。就算六公主为着李绪质子的身份不敢弄死他,可他是什么样一个身子骨,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要不是李绪昏迷不醒,今日这些话她是要劈头盖脸的骂给李绪听,自以为聪明的做法,实际上弯弯绕绕,一不小心还会命丧黄泉,愚蠢至极。
菡萏带着人进来抬人时,就看见断了腿的人面色灰败,找个准确的形容,有点像魏大厨篮子里放蔫了的白菜。
***
清雅幽淡的寝殿内有一方冒着热气的池子,屋顶垂下的浅白帷幔随着风动,池子听有水花轻响。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指甲圆润白得能看见那一股青色的脚踏上台阶,候在旁边的侍女迅速为主子用毯子擦干身上的水渍,随后换上鹅黄色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