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着吧,府里不缺钱,多养一个人足够。”容清樾抬手让菡萏停下为她挽发的动作,找了一根象牙髻随意挽个结,松松散散垂在身后,“你留她在府里,准备让她干什么?洒扫还是近侍?”
她要去书房,孔氏在前头提灯,闻言搭话说:“这姑娘才买来,什么规矩都不懂,如何做近侍?前院洒扫正好缺人,让她去罢。”
“姑姑,洒扫活累,那孩子过得苦,就别安排她做这个了?”菡萏遇见殿下之前也是苦日子里淌过来的,看到与自己何其相似的小孩,总会忍不住动恻隐之心。
孔氏不回头,含笑说:“殿下才是做主的人,我只是提个建议。”
菡萏抬眸,希冀着。
容清樾顺势而为:“就依你这丫头吧,让她和你一起做近侍,她不明白的你得负责多教。”
“谢殿下!”菡萏喜笑颜开。
入了书房,孔氏和菡萏自觉无声退出去,殿下处理事情时她们在旁没什么用处,也不该听她们不能听的东西。
子厦护卫不力,于院中自领鞭子,长鞭破空的声音响彻耳边。
梁郝站在书案前方。
容清樾提笔在纸上圈圈画画,头也不抬的问:“确定太后身边的人只那几人?”
“是。”梁郝说,“一共查出十一人是长公主安插进永孝殿,赵尚宫已在一月内用各种罪名将人替换。只是全部换下,长公主那边定然起疑。”
容清樾不曾想过能瞒住姑姑,眼线几日传不出消息,她很快能察觉眼线被拔除。
姑姑知道这事,只要如祖母所言只是为了第一时间知道祖母康健,不会与她翻脸,如若不然——
“十鞭已到,叫子厦进来。”
她听着声,鞭落十下,便叫停,不多大也不少打。
梁郝应声出去。
再进来,子厦面色略微苍白的跟在他身后。
子厦是实打实在军营练过多年的男子,受十鞭气息都有些虚浮,那孩子受那么重的拳脚脉动都不曾有太大波动。
伤了肺腑,手臂也折了。
呵。
不知给太医塞了多少钱财,抑或她许了什么其他利益。
梁郝走过去立在一旁,子厦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跪地身板挺直,眼睫微垂,不敢抬眸与殿下直视。
容清樾手指敲点桌面,一下又一下,她不说话没人敢开口,书房里寂静无声。
许久,容清樾理清梁郝带来的消息,有了看清前路的苗头,抬头时目光穿过大开的门廊,看到天际吐白,这一夜就快要过去。
“梁郝,去把人提过来。路过西院等绪公子用了早膳,叫人一并来一趟。”
梁郝得令走了出去。
子厦目不斜视挺直跪着,跪了一夜背上又有伤,额头早已细汗密布,一点点凝成珠顺着眼角滑下。
容清樾拢了肩上薄披,绕过桌案立在门前,听身后衣料与地面的摩擦声,子厦用膝盖转身,撑地重重磕下:“请殿下明示!”
第28章 贰捌
“你觉得你做错了?”容清樾侧身, 沉在阴影里,不答反问。
子厦头不曾抬起过:“属下没有及时赶来,让殿下受伤。”
“是我让你陪菡萏离开, 相隔较远赶不回来很正常。你无错, 起来吧, 回去上药。”
子厦撑地的手发着抖, 膝间的麻木一点点如剧毒噬心, 让他有些难以坚持,他知道自己想错了,声音嘶哑着:“殿下, 属下愚钝, 请您直言。”
容清樾迎面吹了会儿冷风,散了一夜未睡的瞌睡,说:“菡萏带回来的那个人有问题, 你看得出来。”
都是常年习武的人,她看得出来,她不信子厦看不出。
子厦刹时明白, 殿下的冷面是因为那个女孩,唇色更加惨白。
殿下提醒得足够明白, 子厦立刻明白自己的错误在哪儿。
“你对菡萏有意,菡萏也对你有意, 我也从未有阻拦你们的意思。”容清樾说, “那个女孩有问题,菡萏是个门外客不清楚, 你不清楚?她央着你要买下, 你便什么都不说,任由随时可能出问题的毒瘤放在府里, 放在我的身边?”
人员采买的事放不到她的面前,昨夜不是菡萏没机会先将孩子带回府里,那孩子要用许久才会出现在她面前,直至她察觉要许久。
子厦咬着唇边,让自己清醒一点,嘶哑着回道:“属下以为,她进公主府属下盯着,总不会出大问题。”
“总不会?你自己都不* 能肯定一定不会出问题!若是菡萏先行将人带回府,你甚至不会将那孩子的情况告知是吗?”容清樾登时有些怒了,“怎么?你属意菡萏,想要万事都依她,为了这些情爱,将你主子卖了是吗?!”
子厦磕了一头:“属下不敢!殿下是属下第一要保护的人,属下绝不会将殿下置于危险!”
“你已经将我置在危险之中!”容清樾说,“今日你的责任只有我一个。将来我回不到战场被逼要嫁人成家,我自是要放你离开,成全你的志向,让你做一个将军。你如今这般,往后真统领一军,若发生战乱,菡萏央你举军投降你也要同意不成?我只是微不足道一人,往后你统军身边是家家户户辛苦养大的孩子,你为自己私情将他们置在危险中,让妻子丧夫让老娘丧子,这和你厌恶的那些侵略者有什么两样?不也让人家破人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