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临清第一次,主动拉开与她的距离,远远拢袖拱手:“临清为臣,会站在殿下身后,助力殿下得偿所愿。”
两枚箭镞被方临清带走。
容清樾慢慢侧身看着他走远,清新草香的风卷起她柔软发丝。
除了最重要、她最渴望的东西,方临清已经将他力所能及的东西无私地交给了她。可是他们都太聪明,聪明清楚的知道彼此,他有他放不下的家族,她有她坚持的执念。
她不曾对方临清动过情,所以不会给他留有缝隙。
既然两人并不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她希望方临清能暂时离开云都的纷争,待高位已定,他再出世施展才能,定能得到重用。
与她再站在一处,若一朝落败,只有被一并连坐的结局。
他是云都城中耀眼的世家公子,不该这样。
但他的拒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罢了,命运啊,在自己手中,就随它去吧。
提高裙摆不被高长的草缠住,她慢慢走,走到营帐前,那个穿了一袭夺目红袍的男子正等她。见她跑来,张开双手稳稳接住。
容清樾埋头在他怀中,闭上眼消化情绪,许久才后退一步,离开他的怀抱,仰头仔细看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人。
李绪配合的低头,与她温凉的额头碰触,给予彼此力量。
“殿下与方二公子说清了?”
“说清了……”容清樾轻嗯一声:“晏淮。”
李绪应她:“殿下,我在。”
“晏淮。”
“我在。”
“晏淮。”
“殿下,我一直在,永远都在。”
第47章 肆柒
黑夜幽暗, 云层划过,不甚明亮的月光照得街道忽明忽暗。
更夫打着铜锣过街,身后影子拉长, 又渐渐没入黑暗消失。街道再无行人, 无风的时刻, 树梢摇动。
位于街道正中的宅子富贵得与其他低矮房屋格格不入。正门前两个灯笼泛着暖光,只能堪堪映照出看门石狮的模样。
子厦看宅子静悄悄再无人进出, 打了手势,身边跟随而来的人便一一传递下去。落在地面、屋檐的脚步轻而又轻, 十数人悄无声息进了宅子。
无须子厦多言,他们都知道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利索地四散而去,穿过门廊一间一间搜索。
不多时所有人又都聚拢过来, 神色凝重地答复:“没有人,屋子里饰品齐全,但完全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子厦面上沉静, 并无波动。
宅子只是一个饵,诱他们徒劳一场的情况, 殿下早在得到消息时就分析过。只是咬不咬这个饵对他们而言并无影响,所以他们选择走一趟。
对于屡屡送上情报的戏码,宋致如今显然是乐此不疲。
“回罢。”
子厦招手, 身着黑衣的手下几个跃动跳出宅子范围, 他走到正门要推门出去, 不知为何回身又瞧了一眼隐在黑暗中的宅子。
他总觉得奇怪。
***
秋猎结束,没几日到了十月底, 再过几日就已入十一月,秋意寒凉早已泯灭在时间推移中, 取而代之是隆冬透骨的寒冷,虽不明显,但云都城里的人身着的衣物都添上的薄绒。
手里的折子随手丢上桌案,打散开来,依稀可见的几字点着晋昭公主的身世。
昌宁帝揉着眉心试图缓解炸裂的疼。
他以为秋猎十日足以让他们忘记这件事,尽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宁海和挽着许久不用的拂尘,眼中忧虑清晰可见,既担忧陛下的情绪,又担心公主的未来。
正要上前说些安慰的话,他的徒弟掀开门帘进来,与他递了眼神,随后低眉顺眼跪到陛下面前:“陛下,宋丞相求见。”
昌宁帝眉心越蹙越深,眼睛都疲于睁开,略带苍白的唇张合:“朕知道他来找朕有什么事,叫他等着吧,不必日日来逼朕。”
陛下没有明说见与不见,徒弟咬着唇朝师傅看去。
宁海和简直没眼看,怎么说也是跟了他几年的人,还没学会察言观色,不耐道:“愚蠢的东西,陛下今日不适不见人。你去回了丞相大人,就说陛下知道他的意思,过几日丞相就能得到结果。”
徒弟跪匐着往后退,直到临近门才起身倒着退了出去。
宁海和出去又进来,端了安神的茶放到昌宁帝面前:“陛下,真的要找人验公主的身世?”
私心而言宁海和并不希望公主出事,那是自出生他看着从粉粉嫩嫩小丸子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他舍不得。
若有人问他,公主并非公主,他是否还会这样珍视,他的答案是‘会’。
二十多年的感情,岂是一个身份就能磨灭?况且,殿下是个极好的、优秀的人。她不是公主,他也愿意结交。
“宋致步步紧逼,不验不行。”昌宁帝给面子的喝了茶,说:“那些朝臣,个个都在等着,等小啾落于嘲讽之地,好顺势而为废了女子可以为官的条例。”
宋致与他的党羽是有他们的目的,而他们之外的朝臣为何也与宋致一般选择支持这件事,昌宁帝心里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