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拒绝转身。
“不要!”
赵琰的心终于彻底偏向了她,他快步跑下去,将她抱住。
“阿姐,你在乎我吧。”
说完这一句,赵琰摆荡多日的心终于安稳下来,也重新找到了要守护的人。
不错,这就是他要的,那个缺掉的位置被人补上去,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
“从今往后,你谁都不必在乎,你只在乎我,我不会抛弃你,不会伤害你,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少年精致苍白的面容扭曲绝望,又带着一种别样的狂热。
“你是我的亲人?你在乎我吗?”崔妩质问他。
“在乎!从今以后,我只在乎你!”
“我不信你!”崔妩用力拉扯下他的手,“说丢下我就丢下我!我不会再信你,赵琰,放手!”
“不会了!”
赵琰将她抱得更紧,如同起誓:“姐姐,只要你也在乎我,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我只剩你一个了,你不要也离开我,我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真的?”
“真的!”
“好……这是你说的,我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崔妩终于也抱住了他,牵起了唇角。
她的计策奏效了。
紫宸殿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夜风轻轻吹动帷幔。
崔妩拿袖子擦掉弟弟的眼泪,赵琰也伸手也去擦她的眼泪。
两个人对视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多久没睡觉了?”瞧得弟弟的疲倦的眼睛,崔妩关心道。
赵琰摇头:“我不知道。”
这几天他白天黑夜不分,都没沾过床,此刻心神松懈下,疲惫便排山倒海而来,他一连打了好几次哈欠。
“走吧。”
崔妩牵着他走进内殿,把人安置在床榻上。
“姐姐,你别走。”
赵琰拉住转身要离开的人,“你别回沼狱了,我赦你无罪。”
“我没有杀安琉公主,也不怕上公堂,琰哥儿,我是清白的,你不用赦免我。”
崔妩重新坐在床边:“不过我可以在这儿陪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赵琰嗯了一声,挪近抱住她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可他连闭眼睡觉也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
崔妩用信阳话唱起了童谣:“春来小树苗呀~夏天的小蚂蚱~秋叶儿黄黄天高高~冬天在暖屋里睡着啦……”
她一边唱,一边抚摸着赵琰的额头,歌声轻柔悠扬。
在崔妩唱起第一句的时候,赵琰就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唱着童谣的人。
“怎么了,吵到你了?”崔妩是明知故问。
“没有……你怎么会这首歌?”
“你忘了,我是信阳人,我还会好多呢。”
因为她记得荣太后和她说过,哄幼时的赵琰睡觉时,唱的就是信阳的童谣,正好她也会唱,用的同样是信阳方言,正好唤起了记忆。
“嗯……”
赵琰不再问了,听她把歌谣重新唱起来。
歌声中,赵琰更分不清姐姐和阿娘,两个人的影子在困倦的眼前摇晃,逐渐合为一个人。
这处处相似的地方,让他又是触动又是怨恨。
恨到想杀了,又怕姐姐也没了,世上就再无人如此待他。
最终,赵琰放下了杀心,彻底让她替代了阿娘的位置,伸手抱紧了她。
他眼角沁出了泪,半阖的眼睛看到姐
姐那个阿娘肖似的脸,幻想着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无忧无虑,只活在爹娘疼爱中的小时候。
还年轻的阿娘在给他哼着歌儿,阿爹放下奏折时,总一脸温柔地瞧着她。
一想到他的家是拼凑出来的,赵琰就无法消解心中的怨恨,现在噩梦成真,更让之前十几年的人生成了笑话。
现在姐姐在这儿,至少他还有姐姐……
悠扬的歌谣之中,赵琰慢慢平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匀长,陷入了沉睡。
可崔妩担心他还没睡熟,歌谣也不敢停,一直摸着他的额头,直唱到嗓子有些嘶哑,才堪堪停了下来。
靠坐在宽大的龙床边,旁边就是赵琰,崔妩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只是闭着眼睛,慢慢思索着接下来的事。
直到天光透过琉璃窗晒在她眼皮上,崔妩松了一口气。
今夜这遭总算是熬过去了。
“琰哥儿,我该回去了。”摸摸赵琰的脸,她轻声说道。
赵琰睡得迷迷糊糊,扯住她:“阿娘,别走……”
说完他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姐姐……”
一想到昨夜的话,少年的官家很不好意思,“你,你快走吧。”
“要用早膳。”崔妩叮嘱他。
“知道了。”
姐姐跟阿娘真是越来越像了。
不过这一觉醒来,赵琰心里舒坦了很多,总算有一点力气坐起来。
在崔妩离开之后,芳阶端上来一碗茶:“官家,待会儿还要上朝,先喝一点茶安神吧。”
一听他说起来,赵琰才觉得难受得不行。
荣太后落崖这几日,任谁靠近都被赵琰惩治了,他只让芳阶端茶进去,靠着一盏盏茶水,赵琰勉强压下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