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吴冰的臂弯中，悄然入睡。
    一条雪白手臂垂在黑色巨大的羽翼之外，很快又被更多的羽翼一层一层地包裹而去。
    羽翼微微颤动着，在夜色中发出涟漪的波纹。
    第二天，苏凡站在镜子面前观察，脖子上几抹嫣红十分明显，像是落入雪地的梅瓣。
    他微微合眼，垂下的睫毛又长又密，带一抹无法控制的脆弱感。
    魔王张开立在苏凡卧室的水镜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黑发及地的魔王瞬间就忘了他本来要说得话语，神色莫测：“你脖子上的是什么？谁咬的？”
    苏凡转身，看到一人高的水镜里，魔王简直要破镜而出。
    他叹了口气：“你担心什么，反正不会是天使。”
    魔王的怒气无法传到人界来，所以苏凡不知道就在刚刚，魔王殿周围的岩浆轰然喷涌，火柱冲天。
    宛如繁星般的披风下，魔王伸出了手，但又扣紧了手指，在苏凡的角度看来，那不过是一阵风吹过，他的披风动了一下而已。
    魔王神色倨傲又讽刺：“我并不担心，你既然签下了赌约，应该不会想要天界那帮骗子来插手。”
    苏凡再次叹了口气：这家话顶着弥迦的脸，却这样说话，他的确很不适应。
    魔王感受到了苏凡的眼神，一股难以理解的情绪在他体内来回呼啸。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一个人类而已，就能这样牵动他的心神？
    似乎只是浅浅的一个像是失望的叹气，就能将他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魔王一甩披风，关闭了水镜。
    苏凡疑惑，不明白刚刚还讽刺的家伙为何突然失去了冷静。
    真是喜怒难测的家伙，怪不得能成为魔王。
    而当天夜里，苏凡也没有发现，在原本水镜的位置，多了一支暗黑色的玫瑰。
    黑金的花瓶显然是被千锤百炼的地狱最底层的魔金，黑玫瑰馥郁芬芳，每一片花瓣都娇艳欲滴，甚至带着魔界的露水。
    整个房间里散开一股淡淡的芬芳。
    芬芳飘入苏凡的鼻端，为他整个人都增加了一层防护。
    魔王殿，魔王的下属毕恭毕敬：“陛下，您要找的地狱黑玫瑰已经都找到了……都是在满月之时绽放的，魔力最为饱满的那种……”
    魔王黑发如瀑，矗立在王座之前，如山如岳，他轻轻颔首：“退下。”
    下属身上窜过一阵隐秘的战栗：毕竟魔王的喜怒无常和残暴早已深入人心，不过这在弱肉强食的魔界也算不上什么。
    黑暗的魔族战士融入了黑暗之中。
    魔王转过身来，沉默地望着一桌子采下的鲜花，从中拿下最为美丽的一朵，放进了又一个黑金的瓶子中。
    第二天，苏凡的房间。
    “……这是，地狱玫瑰的味道！”田维维的鼻尖抽动，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为什么会有地狱最底层才会有的魔界玫瑰的味道？！”
    苏凡扶额，他在今天早上发现了不知为何出现的玫瑰，已经紧急地收了起来，却忘记了开窗通风——主要是他也没想到田维维下午会直接冲过来！
    更没想到他居然会一下就嗅闻出了这玫瑰的品种！
    空气的气氛如同凝固，田维维的目光中满是怀疑：“你……你消失的那天下午，难道是去了魔界？”
    苏凡干咳了几声：“我……”
    田维维的羽翼刷然展开！
    纯白的羽翼原本能给苏凡带来很多安全感，然而此时的羽翼之尖根根立起，每一根都如同一柄小剑，直指着苏凡，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苏凡没想过，田维维会这么快翻脸！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田维维，或者说天威天使，已经伸出一掌，口中念诵圣音，强烈的白光在他的掌中亮起，势不可挡地向苏凡袭来！
    苏凡企图召唤一个圣器来抵抗，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手中的金光刚刚亮起就被打得溃散！
    天威天使召唤出的光球在瞬间化成了六道耀眼光芒扑向苏凡，形成了一个六芒星的枷锁，死死锁住了苏凡！
    很快，温暖的血液就从苏凡的手腕和脚腕上蜿蜒而出，鲜红漫过洁白，像极了某种献祭的现场。
    天威天使手中再次拿出一柄白光铸成的巨剑，无比锋利地指向苏凡被迫抬起的脖颈：
    “为了阻止你的堕落，吾，天威天使，在此宣判，若你发誓与地狱断绝一切关系，我将带你进入天堂！”
    苏凡抿紧了唇。
    天威天使怒道：“苏凡，发誓！”
    苏凡却突然讽刺地笑了：“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假意帮我，实则是借我之手，驱逐地狱大君。”
    “如果最终都是要掌握人界的钥匙，你们的做法与地狱，有何区别？”
    苏凡的话语尖锐又讽刺，比起天威天使手中的光剑也不遑多让。
    天威天使的光剑却并无偏移一分：“看来你是决定不知悔改到底了。”
    “那么唯有放干你的血液，洗涤你的罪孽和灵魂，才能放你上天界了！”
    光剑举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0章 魔王的契约（三）
    “是么，”这次却是被抱在怀中，尽显弱势的苏凡开口，他的声音却十分平稳，“就算是天界的六翼天使，在完全态的情况下，你也不是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