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正常神明的光芒,那是——!
“啪!”贺茂保宪的蝙蝠扇一拍地板!
髭切猛地清醒,倒退了一步,如蒙大赦。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年轻人真是大胆。”贺茂保宪听不出褒贬,单纯地感叹。
李清河转头看了眼虚脱的髭切,又移回视线。
“我知道了。”她非常冷静,“既然是这样,那第三个问题我也清楚了。”
贺茂保宪第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他睁开一只眼,上上下下重新打量李清河。“怪不得是你……”他若有所思,“真不知道这么聪慧,是你的幸事还是不幸了。”
“明白着去死,糊涂着去死,”李清河说:“还是明白比较好吧?”
贺茂保宪看着顽固的李清河,忍不住头疼地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才会被找上啊。”
“没有关系。”李清河摆摆手,就这么一派随意地说出惊天之言:“敢算计我的,如果被我逮到,不论是谁,我都会让他尝到后悔的滋味。”
啧。恢复精神的髭切牙疼似的咂嘴。
真是暴戾的发言。
“……年轻人。”与髭切不同,贺茂保宪对李清河周身的戾气完全不以为意,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慢悠悠道:“就是有朝气。”
他根本不把李清河的话当回事。
顿了顿,他又说:“至于术法么……”
贺茂保宪撇了一眼髭切。
作为李清河学术法念头的直接祸源——髭切一派天然,当不知道贺茂保宪是在瞅他。
“我会的是阴阳术,恐怕不是你想学的。”他站起身,掀起御簾走进屋内。李清河也不着急,端坐在外面,果然很快,贺茂保宪走了出来。
“拿着这个。”他说,递给李清河一个早已写好的信封。
“去那须野。”
“除了您,还能找谁?”李清河问。
“这个世界,真正掌握‘术’的永远不是人。”贺茂保宪说。
“而是神明。
“去见见博雅和赖光吧。”老人如此示意李清河。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女人还在被愤怒所困,而源博雅最擅长的,就是安抚和开导。“到了那位手下,短时间可很难出来了。”
“好。”李清河接过信。贺茂保宪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除了这三个小娃娃,再带上那个小麻烦。”
“……您是说童子?”
“就是那个小麻烦。在这种地方呆着还不如放他出去浪。”贺茂保宪大手一挥,“那一位说不定有让他恢复的法子。”
“多谢大人。”李清河真心实意地道谢,得到贺茂保宪不耐烦地挥赶后颇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大人。”髭切却没有跟上李清河的脚步,叫住了准备回屋的贺茂保宪。
“平安京的天,有点暗呢。”他似有所指。
贺茂保宪终于舍得正眼给付丧神一个眼神。
“天暗不暗,是你主子该关心的,不需要你操心。”他冷淡地说。
这几乎算得上是诛心之言了。
髭切脸上的微笑不变,手却猛地握紧腰间挂着的膝丸。
贺茂保宪说的是,哪个主子?
“髭切。”李清河瞥到髭切攥得发白的手,想了想还是唱了红脸:“今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住一晚。第二天去找赖光。
“一起吗?”
自从洞内一夜后,李清河和髭切说得几乎每一句话,都是问句。
髭切自然发现了这一点。
是因为不想让他被言语的命令束缚吗?还是不想和他扯上更多关系?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他都不觉得高兴。
但是,她并不像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审神者。加上他刚才在李清河身上所看见的——
他很好奇李清河的结局。
髭切慢慢松手。
“……是,大人。”
“让我猜猜,你能帮髭切找台阶下,是不是因为他长得俊?”
“嘛……说不定是这样呢。”李清河装模作样摸摸下巴,露出一个源博雅完全可以形容为下贱的笑容,“膝丸你也看到了。这哥儿俩可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你真是……”源博雅哭笑不得,“你调戏的那位现在可就在上面坐着呢。”
李清河遵循贺茂保宪的指导,改变主意回了源博雅宅,和他坦白了这几天的经历。此刻二人正坐在廊下,对月喝酒聊天。
而髭切并不愿意加入他们,拎了一壶酒独自跃上了屋顶。
似乎是回应源博雅的话,一个酒杯被扔了下来,被柔软的草地接住。
“真是奢靡。”李清河咂嘴,“这杯子可是很值钱的。”
“反正是您的杯子。”髭切的轻笑隐隐约约传来,“我知道您不心疼。”
“……败家子。”
“那这一位呢?”源博雅为李清河倒满酒,抬手一点枕在李清河膝上睡得正香的白发青年,忍着笑调侃道:“是不是长得更俊?”
“这是个儿子。”李清河毫不犹豫。“祖宗。”
“童子有兄长了?”源博雅笑意更深,“还是弟弟?”
这下李清河踌蹰了。她认真地思考:“……论个子是兄长,论脑袋是弟弟……”
“哈哈哈哈!”源博雅忍俊不禁,鲜少抛弃风度大笑,“你这张嘴哈哈哈哈!”
源博雅笑声有点大,小狐丸皱了皱眉,动了动耳朵,埋进李清河盖在他身上的袍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