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布帛覆盖住面目全非的尸体,以免吓到胆子小的人,一具一具尸骨,整整齐齐在空地上排列开来。
密集的雨水落在覆盖住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白紫色的闪电撕裂了天空,屏风上的贵女姣好的脸庞渗着冰冷的雷光,光怪陆离。
闪电过后,沉闷的雷声在云层翻滚起来。
有人手贱去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白布,一道闪电恰好劈过天空,迸发出的雷光一瞬间照亮了尸体被撕扯得一塌糊涂的腹部,腹部的酸意翻涌而出,对方转头大吐特吐起来,呕吐物的味道和尸体腐烂的气息盘踞在室内里。
老资历的阴阳师见怪不怪,以往在诸多的妖怪和诅咒引发的事件里,没少见过这样的尸体。但这次死去的人数量突破意料,并且案发地点还是在阴阳师眼皮子底下的京城。
表情冷静的阴阳师动作稳如老狗地把被掀开的布帛盖好之后,朝站在门口的同僚挥了挥手,立马有人手脚麻利地把那个手贱的愣头青叉了出去。
有人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阴阳师自动自觉地往侧面退了一步。
从外面走进来的小姑娘直径走到了一具尸体前,面无表情地掀开了覆盖在表面上的白布,尸体的脸色发白泛青,脸庞上的表情宛若睡着了一样安静。
她认得那张脸。
没有太阳的早晨,下着雪,地面上的积雪堆得能埋人,这个人站在门口,身形有些佝偻,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他的鬓角也飘着雪。
“请救救他。”
“他是我的儿子。”
“但我仍然无法看着他就这么死去,他还是个年轻人。”
抽动的眼皮换回了游移的思绪,奈奈面无表情地把白布盖了回去。
“奈奈大人,没有找到吃人鬼的踪迹。”阴阳师说。
“京城之内就别找了。”奈奈面无表情地说。
阴阳师面露不解。
“我昨晚上削了他一顿。”奈奈说,“虽然没能削死,但是也削了个五分之四死。”
年长的阴阳师保持沉默,听着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血腥发言,表情稳如老狗。
“这个人……这玩意儿还是个人的时候就特别怕死。”奈奈直接把对方开除人籍。
“阴阳师、咒术师……京城能杀掉他的存在太多了。”小姑娘继续说,“叶王差不多也回来了,继续待在京城就等于在找死。”
“好不容易变成这种不人不诅咒、不用遭受病痛折磨的身体,这还没几天呢,哪舍得这么快死。”奈奈面无表情地说。
阴阳师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疙瘩。
昨晚上的一顿削,估计让吃人鬼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京城里,未知的存在太多,能把活生生的人类改造成吃人鬼的人,麻仓叶王,以及跟在他身边的小丫头,未知数越多,潜在的威胁越多。
既然怕死,就得把被人宰了的风险降到最低,惹不起躲得起,把风险降到最低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这个灵能力者聚集的京城。
“普通的阴阳师不是他的对手。”奈奈说,“能避开尽量避开,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
以命相搏这种事情,她并不排斥,长期和非人类的存在打交道,这种事情不会少,很多时候,会把生死抛到脑后的人往往才会赢,赢得胜利,赢得生命。
可是这种实力悬殊一眼就能看到结果的事情,在她眼中完全没意义,丢掉性命的代价,只能从吃人鬼身上刮下一块肉,掉几块肉对再生能力惊人的吃人鬼来说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不划算。
年长的阴阳师顿了顿,“是。”
旁边的阴阳生递过来了一条手帕,小姑娘接过手帕道了谢,开始粗略地擦拭被雨水濡湿的头发,雨下得太急,当时她就站在露天的空地,没来得及跑。
发梢泌出的水珠滚进了脖子里,冰冷的雨水碾过皮肤的时候泛起一阵凉意。
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擦着头发,蒙在眼睛上的绷带被打湿了也没有摘下来的打算。
这年头什么玩意儿都有,怕死,菜的一批又爱浪。
小姑娘冷笑一声。
不宰你宰谁。
◆◆◆◆◆◆
妖怪是会占地为王的存在。
和人类一样,相邻的两个国家如果不是关系融洽的朋友,那就得是随时随地都能打起来的恶邻。
关系恶劣的邻居发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语言不通的猫猫狗狗打起来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西陲之地自古就盘踞着犬妖,犬妖之王统治麾下妖怪,同时约束西边的妖怪,相对平安京和其他地区,西边的人妖关系要和谐得多,碍于犬妖之王的行事作风,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下,大多数妖怪不会对人类动手。
凡事总有例外。
几百年前,猫妖迁居到了西边,猫和狗自古就是不大对头的两个冤家,屠杀人类的村庄,挑衅犬妖,犬妖之王约束妖怪的条令频频受到挑衅。
仇怨积蓄久了,总有爆发一天。
受到的挑衅多了,总得揍回去。
猫和狗的战争开始了。
汇聚在平原的两伙妖怪的打斗不免波及到了周边地区的人类村庄和城池,战争时期,犬妖之王麾下的妖怪也会默契地收敛对人类的行事作风,对头截然相反,撕破脸皮,没了犬妖的约束,猫妖一方干脆放飞了自我,肆无忌惮地屠戮人类,干脆利落地摧毁村庄和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