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孩子,孩子的脚步跟着一只灰狐狸,沉默地在森林里穿行,考虑到小姑娘那双小短腿,刻意地控制了自己的速度。
他什么也不说,宇智波神奈什么都知道。
他出村的目的。
带着她一起出村的目的。
这片森林的面积很大,继续按照这个速度,就算是走上一个早上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宇智波斑弯腰,把小姑娘单手抱了起来,把灰狐狸丢到了小孩怀里。
汹涌的风扑面而来,掀起鬓角的碎发,扫在脸颊上泛起一阵细腻的痒意,视野急剧变化,景物被拉成模糊的色块。
灌了风的衣袖鼓胀起来,像是振起的鸟羽,猎猎作响,失重感涌入大脑的那一刻,奇妙的感觉也紧随而至,她觉得自己像一只鸟,腾空而起,飞入穹野。
地心引力是个奇妙的东西,连带着失重的感觉也变得奇妙,像是有人把她扔到了无垠的穹野,又像是从云端坠落世间。
很远很远的过去,她好像也这样在古老茂密的森林里穿行,怀里好像还抱着一只虎斑猫,自由自在地像只小鸟。
宇智波神奈张开嘴,迅捷的风灌了她一嘴,但她忍不住开心地大笑,扬起的头发像是飞扬的黑色的绸带。
柔软的日光从地平线涌上了地面,树梢抖落下来的阳光璀璨耀眼。
宇智波斑踩着树干卸掉了力道,从巨大的杉木上落下,像是收拢翅膀的苍鹰,被狂风掀起的头发洋洋洒洒地落到了背部,像是歇敛的黑色旗帜。
宇智波斑抬了抬眉头,“很好玩?”
宇智波神奈点点头,猫儿似的眼睛弯起,漂亮的眼眸里盛着柔软的春光。
“想要再来一次。”宇智波神奈眨巴眨巴眼睛。
宇智波神奈的快乐来得从来都很奇妙,有时候可以是一只狐狸,有时候可以是一片雪花,现在就连赶路也能把她高兴成这个样子。
非要用句话来解释,宇智波斑想起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
——小孩子本来就是奇妙的存在。
潜藏在深处的恶劣因子蠢蠢欲动,宇智波斑抬了抬眉,像是在捉弄自己养的猫一样,语气透着戏谑的意味,“下次吧。”
小姑娘果然像只沮丧的小猫一样,如果有耳朵,那耳朵指不定就耷拉下来了。
宇智波斑心情非常好地把小猫往肩膀上送了送,抱着小孩继续赶路。
樱花的花期到来之后,气温明显温和了许多,山里的积雪融化了不少,柔软的绿意拨开素白的积雪。
早春的景色有点寡淡,从古老苍翠的森林里出来,道路便上的那点柔嫩的绿意,起到了恰到好处的点缀作用。
宇智波斑是带着宇智波神奈秘密出村的,没有想让人知道的意思,因此也不想被人过分注意,出门前穿的穿的衣服是普通的和服,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羽织,没有把武器挂在显眼的地方,那头支棱起来的头发还特意用一根红色的绸带束起,露出俊朗的眉眼。
宇智波神奈瞪圆溜了猫儿似的眼睛,清秀的眉头快要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不想要后妈。
这是真的。
她伯父长得帅,这也是真的。
平时披散着头发的宇智波斑面庞总显得有些阴沉,再加上‘忍界修罗’的名号,任谁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相与,下意识地选择敬而远之。
把头发束起来的宇智波斑年轻了起码有五岁,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眼睛有点圆,如果仔细打量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收敛锋芒的时候,像是猫的眼睛,黝黑深邃。
但凡宇智波斑换个精神点的发型,想要给她当后妈的人都能从村西口排到村东口。
正午时分,太阳高高挂在天空,融化的雪水在路面蓄起了一个个小水洼,积水倒映出清澈的天空。
两个人在路道边的茶屋上歇了会儿脚。
达咩。
这达咩。
后妈达咩。
屋檐下放着给来往来往的行人休憩的长凳,宇智波神奈坐在长凳上晃了晃脚丫子,灰狐狸用自己的尾巴把自己卷成一团,挨着宇智波神奈团成了一团。
小姑娘‘嗷呜’一声咬掉了竹签上的丸子。
早晨留下的雾气消散得七七八八,视野变得干净清澈。
宇智波神奈不着痕迹地把眼角余光落在了目光隐晦的老板娘女儿身上,目光过分炽烈,几近要把宇智波斑的后背烧出一个洞来。
宇智波斑本来就是个背后敏感的人,目光偏偏还是落在他后背,还如此的炽热,察觉不到就有鬼了。
母胎单身快四十年的宇智波斑保持警惕,却没有察觉到一点杀气和恶意,狐疑的目光盯着茶盘的茶水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宇智波神奈抓起那杯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灌了下去。
宇智波斑的目光凝固了一瞬间,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上去就是一顿牛饮。
宇智波斑看到把小姑娘拿着空了的茶杯,用茶杯口对着他晃了晃。
“没事啦。”宇智波神奈眨眨眼睛,狡黠的表情多少有点像家里的短腿狐狸,“小姑娘的那点小心思。”
听到这句话的灰狐狸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眼皮抽搐了一下,耷拉着眼皮,眼角余光在望眼欲穿的茶屋老板娘女儿身上掠过。
狐狸又看了看不明就里的宇智波斑,心说活该你母胎单身将近四十年没有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