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于鹤让侍卫送江协回宫。
离去的两人是一起下楼的,周夷目送江协登上车撵,在太子一行人的人影消失之后,对着潇潇雨幕看了半晌,久久没有动弹。
“大人?”护送他回京的侍卫唤了一声。
周夷回神,缓缓将手抚上心口,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而后轻声吩咐:“启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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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骆心词与周夷定亲已有近一年时间了,二人之所以定亲,全因一次外出游玩,周家夫人远远瞧见了骆心词,一眼认定这姑娘适合做她儿媳,于是暗中打听起来。
得知骆心词没爹,但舅舅待她如同亲女,性情好,家中也不缺钱,就主动接近,一来二去,亲事就这样定下了。
这期间,骆心词有过迷茫和迟疑,因为两人见面少,这些情绪都未能持续很久,更多时候,她根本记不起她有个未婚夫婿。
在发现自己对别人动心之后,她才迟钝地想起这事,为此,她有过许多愁思,最怕的就是周夷不肯答应退亲……
骆心词理亏,心里就一直记挂着这事。
今日出行,原本的目的只是与江协多些了解,没想到突然见到了周夷,更出乎她意料的是,两人的亲事通过几句话,就轻易解除了。
简单到草率,导致事情说定后,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这就恢复自由身了?
“笃笃——”明于鹤叩响桌面。
骆心词转过来,发现明于鹤又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周夷回去取二人的定亲信物去了,他们这边,骆心词的信物还在林州,未能及时取回京城。不将信物交换回去,两人的婚约就不算彻底结束,明于鹤上哪儿能有好脸色。
骆心词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不管明于鹤了,转脸一瞧,见另一边的王凌浩衣裳还滴着水,比上一次见面还要颓丧。
骆心词不喜欢他父母,但上一辈的事情与子孙无关,她有点不忍心,低声劝道:“去换身衣裳再说其他的吧。”
王凌浩不知怎么回事,神色也有些怔忪,此时眸色复杂地看了看骆心词,迟缓地摇头拒绝了。
骆心词没有立场去关心他,尽了情义之后,不再干涉他的选择,问:“你全都查清楚了?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了?”
之前王凌浩还莽撞地不顾他人在场就要道清自己所知的一切,现在只剩下三人,他却犹豫起来。
又听了会儿雷雨声,王凌浩低声道:“小侯爷……不回避一下吗?”
明于鹤挑眉。
骆心词道:“不用,你尽管说吧。”
王凌浩的面色白了几分,犹豫了会儿,重重抹了抹脸,道:“我去了虹桥镇和林州府,骆家的事情……”
他闭眼,面色沉痛,“是我家人做的。”
“谁?”骆心词问,“是不是你爹?”
王束、秦椋、秦尚书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幕后凶手,骆心词要准确地知晓是谁,好为自家讨回公道。
王凌浩不答。
骆心词被他弄得心急,走到他面前问:“你快说,究竟是你爹还是你娘与外祖父!”
“你别问了。”王凌浩也站起来,往后退着避开她的目光,“你只要知道你家遭难的事情我家有关就好,其余的没必要问,我也不会说。”
骆心词心中有些失望,幸好她早先试想过这个可能,没有把所有期望全部压在王凌浩身上。
那毕竟是王凌浩的血脉亲人与倚仗,无论动手的人是谁,罪名坐实,都会让他家分崩离析。
人都是自私的。
“没关系。”骆心词镇静了下,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查……”
是谁下的手都好,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总会查出来的。
“你不能查!”王凌浩高声道,“你不许查!”
“我……”骆心词欲反驳他,被明于鹤的声音盖过去,他淡淡说道:“天底下没有武陵侯府不许做的事情。”
王凌浩噎住,停了下,他面色灰败地妥协道:“只要你不再追查下去,我答应你,两家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再赔偿你宅邸地契……”
骆心词的脸轰然涨红,耻辱地回绝,“绝无可能!”
她若是妥协,娘亲遭遇的污水、舅舅断了的腿、表哥的伤势,以及她与明念笙冒险互换身份等等,这些事就全部失去了意义,她有何颜面面对他们?
“我要追究到底。”骆心词道,“除非我死。”
王凌浩遍布血丝的眼睛与她对视片刻,道:“好、好……”
连说两个好字,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严密的油纸包,三两下打开,露出一张折起的纸张。
将东西递给骆心词,王凌浩话音中带着些许压抑的愤懑,道:“你一定要追究,那就先看看这是谁的笔迹!”
骆心词接过,快速打开,发现那是一封被烧得只剩一半的书信,书信边缘处已经是焦黑颜色,字迹也所剩无几,但署名十分清楚,赫然是“骆裳”二字!
骆心词有点迷惑。
她对自己娘亲很了解,自从搬离虹桥镇,骆裳就与过去做了割舍,所识之人只有林州城内几户交好人家的夫人,不用一刻钟就能碰面,犯不着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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