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心词亲眼看见他摔下去的,都瞧不见他的身影。
可江协没有声音,不知是摔晕了还是怎么了。
骆心词想喊他,可搜寻声已经到了附近,她一咬牙,只得提着残破的裙子,继续往前跑。
天亮了,可她已经无暇辨别方向或者观察周围的情况,她只能盲目地跑着。
骆心词的裙角已经被荆棘划破,脚踝与小腿好像也带了伤,挂着晶莹露珠的草叶宛若一条条软鞭,一下下刺痛她的伤口。
可她不能有片刻的停歇。
跌跌撞撞跑过一颗老藤树时,树上栖息的大鸟突地飞扑下来,情绪紧绷的骆心词已经承受不住任何惊吓,没控制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声音没有很大,但足以将她的位置暴露。
骆心词恍惚中听见有人踏着草丛向她靠近。
她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继续移动,绕过一株蔷薇时,有一条带刺的花枝从她颊上划过,大概是因为出了汗,细小的伤口浸入汗水,搔起阵阵痛感。
骆心词无暇看顾自己,就要跑入另一片半人高的灌木丛中,“唰”的一声,身后传来杂草被人猛烈拨开的声音。
骆心词吓得肝胆俱裂,紧闭双眼,纵身就要往前跃去,腰间舒尔一紧,她被人大力地拖拽了回去。
腰间的手臂就像一条铁链,不由分说地拖拽着她退了好几步。
骆心词后背抵住一个结实的胸膛,不必看,就知道这人比她强壮出许多倍。
会死的。
她咬着牙用力朝腰间的手臂抓去,指尖划破腰间抓着的手背的同时,听见耳后压抑着浓厚情绪的低哑声音:“你先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很耳熟。
骆心词猛地扭脸,看见明于鹤那张熟得不能更熟悉的俊美面孔。
他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血丝,满是急躁与杀意,额头上则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看着像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的。
骆心词瞬间卸下所有力气,呜咽一声,身子瘫软了下去。
“你怎么才来啊!”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被明于鹤搂着腰转过去后,搂着他的脖子道,“我没劲儿了,你抱着我!”
明于鹤没有将她抱起,只是搂着她的腰,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害怕!你抱着我!”
明于鹤放弃检查她的伤势,将她抱进怀中,问:“太子在哪儿?”
“他摔进一个洞窟,被杂草遮挡着……”骆心词抽噎着回答过,抓着明于鹤的衣裳大哭,“我让你把我抱起来啊!就像上回在山崖底下那样!我都说了我害怕呜呜呜……”
明于鹤没有如她的愿,而是说:“太子还活着,我就不能抱你。”
他不仅没将骆心词抱起,还抓着她的肩膀把她从怀中推出去。
骆心词已经累得快站不住了,此时情绪也决堤了,再也按捺不住,委屈地仰面大哭起来。
“范都护就在后面,去找他,带着他去找太子。”明于鹤不顾骆心词的哭喊,一手抓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扶着她的下巴,低着头,深沉的双目直勾勾盯着骆心词的泪眼,道:“撑下去!”
“带他去找太子!”
“不许说见过我!”
每一句,他都是用不可违抗的命令口吻说出来的,语气是骆心词从未见过的严厉。
骆心词的眼泪被震得缓住,隔着朦胧泪雾,看见明于鹤眼中的肃然。
她明白了。
是她独自逃离出来的,也是她硬撑着找到范都护,带范都护救下太子的。
期间不能有明于鹤的身影,否则,没人相信其中没有明于鹤的帮助。
明于鹤是要她再撑一撑,要她担下本就该属于她一个人的荣誉。
那么,她就可以将功抵罪,解救自己、明念笙与全家人了。
骆心词混沌的大脑中,忽然想起初与江协汇合时,她问江协安全出去后,能不能赦免她与明念笙的罪行这事。
江协回答说明于鹤会帮她的。
当时她说:“我不……”
骆心词不想让明于鹤帮她。
她与明于鹤的身份已经相差太多,门第差异,明于鹤不介意,她也可以忽略,可是两人的相识起始于一场谎言。
骆心词不想让明于鹤为她消除罪名,也不想让他为自己解决骆家的麻烦事,否则,别人会说她与明于鹤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他。
——就像明念笙所说的:“明于鹤喜欢你,我们可以利用他啊!”
哪怕她本人和明于鹤都知道不是,她也不想那样做。
骆心词想通了明于鹤的用意,哽咽着“嗯”了一声。
明于鹤的大拇指抚过她眼下湿漉漉的泪水,不管骆心词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身上挂了多少杂草、泥土,在她发顶、额头、眼角细密亲吻了几下,重新紧紧抱住骆心词,低声呢喃:“你是最勇敢的姑娘……”
为了家人孤身入京寻找真相,怕高却义无反顾地阻挡他坠入山崖,找到太子并带人逃离……这是他见过的最勇敢、最有毅力的姑娘。
说着,前方的灌木丛中发出窸窣声响。
明于鹤抱着骆心词的动作不变,眼皮却掀了起来,冷冷盯着晃动的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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