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两个年纪都不大的人一路吵嘴,冰絮听得额角直跳。
刚上鹊廊,素来就后悔了,她拢了拢自己的斗篷,紧紧抱着手里的小炭炉。
这风拍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王妃,要不我们回去吧。”见她冷,冰絮拧眉。
余尊转过头,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说着,“王妃身子娇弱,怕是吹不了寒风,还是回王府吧。”
素来瞪了他一眼,随后越过他而去。
鹊廊之上,已经站了好些人,一眼望去,多都是上次作画比赛时见过的公子小姐,他们看到素凉和余尊,纷纷行礼。
严箫吟将他们招呼到亭下,“这里风小,王妃和小侯爷且在这里看就好。”
素凉唇瓣弯弯,眼角眉梢间都染了笑意,“谢谢。”
小姑娘感谢地伸手拉了拉严箫吟的手,意外触及到她手的冰凉,便将自己的暖手炉分了一半给她,“严小姐也暖暖。”
对于这送上来的温暖,严箫吟愣了片刻,直到掌心热度传来,她才僵硬地开了口,“多谢王妃。”
只是偶时她会碰到素凉的手,严箫吟一动不动地坐着,整个人都更僵硬了。
她干嘛要去接!
想摆脱这诡异气氛,严箫吟没话找话,“王妃这小炭炉是王爷送的吗?”
素凉点头,“嗯。”
“王爷待王妃真好,若是换做旁人这般怕冷他恐怕会嫌她。”
素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王爷就是嫌我娇气,才硬塞给我的,他说我若是染了风寒还要照顾我。”
严箫吟忽的想抽自己,她为何非得问这个问题!
正纠结着如何答话,远处的一道声音解救了她。
“第一幅,是清远大师的《远山横黛》,此画出价一百两——”
“清远大师的画,可远远不止这个价。”
“我出一百一十两。”
“一百二十两。”
“这画若是真的,我出二百两。”
“三百两。”
……
“第五幅,是我朝著名画师陈萧的《鸢尾》,出价五十两。”
“小侯爷真是来看画的吗?”素凉看向坐下后一直未说话的人。
不是没听出素凉语中的促狭,余尊无奈,“都是些粗作,要不就是画虎类犬,不值得买下。”
素凉赞同地点头,却得到余尊一个揶揄的目光,似乎在说,你竟然还懂这些。
素凉干脆不理他了。
“这第八幅,是从幽国传来《万壑松》,起价十两,有没有要加价的。”
“谁画的?”
“没留名字。”
“那买来做什么?”
众人都在讨论着,素凉身边骤然出现一个声音,“十一两。”
“小侯爷出十一两。”
众人听到这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两加上去,已经很给面子了,就给小侯爷吧。”
余尊浑然不在意他们的嘲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黄金。”
登时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会,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小侯爷出价这般高,是否因为它有何过人之处。”
他们没忘眼前这位爷对丹青有颇高的造诣,他这般出价,定是有缘由的。
众人也如是想着,遂都等着余尊的回答。
只不过小侯爷将长腿一伸,悠悠地靠在庭中的栏杆上,“瞧着比其他画顺眼,我乐意买就买。”一句话得罪了一堆画师。
众人:“……”
自然,也有钱多的想试一试,“我出二十两黄金。”
余尊想也没想,“三十两黄金。”
等那个人再要出价之时,旁边的人赶紧按下他的手,“你疯了?即便这画确非凡品,可连个落款都没有,万一是个名不经传的人,你拿回去有何价值?”
那人可惜地看了画一眼,最后也没再加价。
他们的言论一字不差地落在余尊耳中,他嗤笑了一声。
所以他根本懒得与这些人多费口舌。
最后余尊以三十两黄金的高价买下了这幅画,买了后他便起身离开了,也不管接下来是哪位大师的画作,有多令其他人兴奋,他都没有回头,那道悠闲的身影不紧不慢的,与这里的环境总显得格格不入。
素凉起身追了上去。
素凉将他拦下,问着:“小侯爷,你为何要买这画?这画真有那么好吗?”
见素凉问的真诚,余尊当着她的面将画打开,从上而下,不过是山石巉岩,大雪纷飞,峭壁悬崖间有一棵松,他挑着素凉听得懂的话说着。
“若非这个名字,这画百金也值得,行笔走墨恣意之态非常人能比,思想境意也耐人寻味。
这画虽画的是孤松,可在笔触之间,更有绝然孤傲之感,雪天之下万物不生,这棵松也在积雪之下枝裂根折,当是作画之人心境如此,或者说他正处绝境。
此画非是要颂扬岩松,许是作画之人在求解,世间各有其道,我自云崖深处又该与何同归?”
余尊的话震惊得素凉半天没缓过神来,她心跳的厉害,眼尾微红,凝着画许久,最后朝他扬起一抹笑颜,“这画的名字叫《寒山问道》,可好?”
余尊怔怔地看向她,似没想能听到这番话,只遵从内心地说着,“好,好极了。”
言罢,他总算露出了放松而自然的笑容,看向手中的画,这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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