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丰是这帮人里头唯一一个早起的。
是被他爸的电话吵醒的,说吃餐丰盛的,等会再去睡个回笼觉。
他看着且惠优雅知性地走来,又用两分钟解决了一顿早饭,朝她竖个大拇指。
且惠哽得慌,脖子被抻出了二里地。
魏晋丰看笑了,“你就不能慢点儿吃吗?”
她摆摆手,“来不及,得去当牛马了。”
等那把细腰在大门口转了个弯,不见了。
魏晋丰放下手里的鲜奶,摇摇头。
他自言自语道:“敢情小叔叔喜欢自立自强这一款的,什么毛病。”
他们接的这个外国团都是一群中年人,男女都有。
且惠还以为,阿那亚本身就是仿欧建筑群,对他们应该没有吸引力了。
何况这里对外的酒店非常少,对外籍人士来说不是很方便。
但老外表现出的浓厚兴趣让她惊讶。
一路上,他们不断提问,她也没停地一直讲解。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把这个想法和她对面的帅哥交流。
thomas很激动地告诉她,“不,不是一样的。这里没有流浪汉,没有随处可见的垃圾和狗屎,不用担心偷和抢。”
且惠切牛排的叉子顿在空中,莫名想呕。
虽然说话糙理不糙,但他这话也有点太糙了。
第一天来太兴奋,这些外国友人体力出奇地好,逛了大半个社区。
且惠穿着高跟鞋鞍前马后,累得快要断气了。
好在彭真学姐说:“他们要睡懒觉,明天下午再来吧。”
她有气无力地应好。
彭学姐拍了拍她的脸,有点担心,“能坚持到回酒店吧?”
总觉得且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太白了,白得不正常。
但她点头,“可以,没问题。”
且惠几乎是撑着最后一格电回去的。
一进门她就倒在了床上,动都不想动。
幼圆不在,她去和胡峰他们搓麻将了。
魏晋丰在泳池边开party,疯闹了一整天。
且惠不是来玩儿的,自然也没人邀请她。
昨晚喝酒时,幼圆和庄新华提了一嘴,被且惠拒绝了。
她说她白天要翻译,晚上肯定是没精神了,就不去凑热闹。
也难得,庄新华没像往常一样强求她。
她真是累坏了,没五分钟就四仰八叉地睡过去。
被手机铃声吵醒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一排排的路灯亮起来,倒映在玻璃封窗上,像深夜的星空。
且惠一只脚吊在床沿,窸窣着,在床单上摸到她的手机。
她没睁眼,胡乱一划接了,“喂?”
沈宗良一听这睡意浓重的声音。
他抬腕看表,“才八点就睡了?这么早。”
清朗的声音入耳,在安静的室内听起来,像淙淙流水。
且惠伸个懒腰,转了一圈,“嗯,今天累得要命。”
“怎么了?”沈宗良不紧不慢地说话,“走了很远的路?”
“是啊,也不知道那帮老外吃什么长大的,精力那么好。”
沈宗良淡笑,“也许不是人家太好,是你体力太差而已。”
“他们步子迈那么大,我跟都跟不上,只有要翻译了才想起我来,纯纯工具人。”
且惠闭着眼在床上听电话,跟他抱怨。
他低哑地恭维她,“那这件工具也太赏心悦目了一点。”
且惠笑,“好了,我想再睡一会儿,醒了给你打电话。”
沈宗良有些遗憾地说:“那看来,今晚你没空见我了。”
“嗯?”且惠猛地睁开眼,惊喜又兴奋,“你来我这边了吗?”
他被她的口气逗笑,“是啊,开了四个小时车。”
且惠不敢相信,捂着嘴,“那......那你在哪儿啊?”
“没走错的话,应该是你入住的酒店大堂。”沈宗良说。
她真是受不了,任何时候他的措辞都那么严谨。
过了五秒钟,且惠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沈宗良笑了一息,“不着急,你慢慢来。”
他挂了电话,坐在大厅中央曲线造型的黑沙发上。
服务生给他倒上一杯水,“您请稍等。”
沈宗良解开西服扣子,微微颔首,“谢谢。”
她讶异于这位男士出尘的气质,忍不住频频回头多看了两眼。
回到吧台时,她小声和同事议论,“他好帅啊,是来找人的吗?”
“不知道,经理只说不能怠慢,要好好招待。”
“不过,你看他那块车牌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白牌。”
“别瞎问了,去做事。”
且惠没敢多磨蹭,稍微用气垫补了个妆,搽了口红就出来了。
哪怕沈宗良并没有催她。
后来她发现,他永远只会说不要紧,你慢一点。
他好像对她有足够多、足够久的耐心。
短短一条走廊,且惠走得飞快。
黑色长发被她甩得一跳一跳,像小尾巴。
到后来她几乎小跑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这样雀跃地、迫不及待地去见某个人的心情。
仿佛心脏恢复了搏动,有种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像一场医学奇迹。
而为她动手术的沈医生,就在外面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