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重要东西太多, 陈涣之不在家的情况下, 清洁阿姨是不会进来的,想必曲疏月帮他收拾过了。
他洗过澡, 剃完须以后,才又回到门口,把行李箱提上来。
这两天在东城,行程安排的虽然紧凑,一场会议接着一场饭局,零碎的时间也有一些。
陈涣之路过街边一家陶艺店,主理人很年轻,穿着自己印版的t恤衫,腰上系着蓝布围裙。
他被橱窗里的一件展品吸引,走进去问价格,老板说这是留着哄女友的,不卖。
那东西很别致,是一个奶粉竖纹的高花瓶,口大身小,紧凑到本身就很像一捧花束,画风也清新,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
曲疏月爱摆弄花草,露台上种了不少名种,由她精心浇灌。
她住进来后,家里原本当摆设的花瓶里,几乎每两天就要换一束花。
隔天早晨,曲疏月照旧被闹钟叫起,起身洗漱。
她举着电动牙刷,走到卧室单格出的的衣帽间里,拿了一套新熨好的行服。
曲疏月不在营业大厅上班,一般来说,没有那么严格的着装要求。
但最近开了会,分管群工部的康行长严抓工作纪律,动不动就调监控,看底下员工的着装是否规范。
曲疏月她们综合部这些人,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更得注意了。
就连一向不听指挥的信贷部,每一个男客户经理,都老老实实的系领带上班。
她再出来时,才注意到床头多出的彩缎礼盒。
曲疏月含咬着牙刷,两只手把丝滑的缎带解开,撕下封签条。
一个广口花瓶显露在她眼前,造型和设计都别致,难得的是上面的细描花纹,每一笔的着色都富丽,颇有巴洛克时期的明快之风。
再一看设计师留在里面的名片:东城广苑路223号,charles 刘。
是陈涣之给她带的礼物?这个人倒是蛮有眼光的。
她换好衣服下楼,陈涣之手里端了两个盘子,听见脚步声,招呼她坐下吃来吃早餐。
他摘了围裙扔在一边:“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曲疏月看着盘子里那个,煎得比她昨晚的情绪还稀碎的炒蛋,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
她抬起头,微微笑着问:“这是你做的?”
陈涣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牛奶:“不用夸我能干,这都是很家常的而已,快吃吧。”
“......好的。”
曲疏月低下头,默默吃掉这份卖相不怎么样,口感比卖相更差的吐司夹蛋。
也不知道是她的哪一个表情,让对面的人生出这么大的误会。
陈涣之没有开车,去集团路上的这二十分钟,他在看会上要讨论的文件。
曲疏月也没有打扰,只是小声吩咐司机:“先送他去单位。”
陈涣之下车以后,暨叔送她去银行,转弯时问了一句:“太太昨晚不在家吗?”
疏月感到奇怪:“我一直都在啊,怎么这么问?”
暨叔解释说:“喔,不是,昨晚涣之突然打电话给我,口气听起来有点急,问我有没有把你送到家。”
曲疏月点点头。应该没打通她的电话吧。
昨天睡觉前,她看见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陈涣之的。
不过,暨叔真的没有夸大其词吗?
陈涣之的口气什么时候急过?
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下午班会课上,老师按照学校的要求,带领大家做地震应急演练。
演练之前,班主任就花了半个小时,讲解了面对突发状况的一系列措施,要有条不紊的、按顺序从教室里跑出去。
等到正式宣布开始,胡峰气沉丹田吼出一句“地震啦”,几乎班上所有的同学,都真情实感的投入进这场模拟里。
有拿着文具盒的,有拎一张试卷的,有顶着书包的,都一个押一个跟在后边,急匆匆的往外冲。
只有陈涣之,依然沉浸在他的数学竞赛习题集里,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老师点完人数进来催:“涣哥,你怎么不出去啊?地震了!”
站在教室外面的一帮人都哄笑起来。
他们班主任是个年轻男老师,教物理的,姓黄。
虽然职龄还不够,但他的学历在新一批的任教老师中是最高的。
曲疏月她们班主任做手术,请了半学期的病假,就由黄老师来当代主任了。
他平时就跟胡峰他们这帮男生打得火热,加上陈涣之回回竞赛都给他长脸,一次庆功宴之后,两个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陈涣之连眼皮都没有掀:“哦,就来了。”
“......合着我刚才讲的你没听见?”黄老师叉着腰问。
陈涣之一手拿了笔,一手卷着练习册子:“听见了,我这不也是按你的要求?”
黄老师叉着腰在门口问:“我要求你坐在座位上像个大爷?”
“有条不紊嘛。”
“......”
等到这个刺头走到门口,黄老师拉住他问:“也就是你小子,知道这是一次演习,要是真的怎么办?”
陈涣之校服敞开着,眼睛仍盯着题目,声线散漫:“大不了就报销在里面。命只有一条,还能死两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