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打下来一大半,路边一阵疾来的晚风,将她的发丝吹乱。
半晌,陈涣之开门见山的:“因为不喜欢我这个人,所以,不习惯我掺和你的事。但没办法,你嫁给了我,再怎么不喜欢,也忍一忍。”
是陈述句的调子,加重了话里肯定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曲疏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笑自己竟然骗过了他的眼睛,哭一地无人知道的心事。
她侧仰起头,看着他深抿的唇线:“你也在忍吗?”
陈涣之搭着腿,靠在座椅上,风轻云淡的回:“谈不上。”
曲疏月忽然就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
这段日子以来,她不愿被他看轻,不想被他认为,嫁给他是沾了什么光,因此格外谨慎,事事醒神。
甚至在无人问津的感情上,也回敬给陈涣之等价的漠视,好叫他知道,他们始终势均力敌。
可让人失望的是,陈涣之从头到尾,连与她较量的意思都没有,一切由她自导自演。
曲疏月点点头:“那这个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这话说的聪明又上道,但就不知道什么地方,总是差了一程子意思。
陈涣之说:“先打电话问问情况,手续合规也不为难的话,能早解决就早解决。”
曲疏月尽可能的,摆出一副太太该有的样子,按照他的要求。她说:“辛苦你了。”
他双目微敛:“没事。”
这段戛然而止,也不怎么愉快的对话结束后,曲疏月觉得胸口有点闷。
可转头一瞧,车窗分明又是打开的,簌簌的南风直往她脸上扑,她在风里快无法呼吸。
原来,亲口听他说些误会的话,比从她口里说出的假话,要更难受。
暨叔把车开进小区,刚停稳,曲疏月就推开车门,快步走下去。
陈涣之仍坐着,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从中控台上摸了一包烟,偏过头点燃。
他深吁一口,玉骨扇般的手伸出窗外,敲了一下烟身。
前头的暨叔闲话似的问:“太太好像,还转变不过身份来,有点腼腆的。”
她转变不过身份是肯定的,要不怎么一直要求分房睡?
只不过,曲疏月才不是腼腆,是太怕欠下不必要的面子账,尤其是他陈涣之的。
他捻灭了烟,指腹缓缓揉下太阳穴:“不要紧,日子还长。”
这天之后,曲疏月一连两三天,见到他都不怎么自然。
早上碰到了,也是一问一答的固定模式,又日日加班。
有些没必要核对的数据,曲疏月也反反复复地看,不知道在忙什么。
陈涣之也忙,照顾不到她这些女孩儿家的心思,问过没事,那他也只好当没事。
周五晚上,因为明天就要去团建,全行下班都早,曲疏月也没有多待。
她提早到家,陈涣之却不在。倒是她那个后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舅舅的饭店,今天正常营业了。
曲疏月很淡漠的口吻:“那就好。”
其实就是交个罚款的小事,但廖家阿弟不乐意,觉得姐姐嫁进了曲家啊,这么点小手段总归是有的。
但哪里有?陈涣之也没有托人,就是问清情况替他缴了罚款,完全按正常程序走的,没沾一丁点陈家曲家的边。
廖敏君得了便宜,听出她兴致不太高,自然不敢得罪,没说两句就挂断了。
她躺在沙发上翻了会儿微信,打电话约余莉娜出来晚餐。
余莉娜那边有点闹,她扯着嗓子说:“你直接到我家来吧,我在家玩儿呢。”
曲疏月想,也好,她搬进新别墅以后,自己还没去参观过。
她洗了个澡,脱下行服,换了一件复古白衬衫,配一条黑色针织背心裙,长度只到膝盖,露出纤细笔直的长腿。
按照余莉娜发给她的地址,曲疏月开车过去,路上她就在琢磨,这丫头一个人在家玩什么?
就电话里那么大的动静,估计她阵仗也不能小了。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见泳池边的余大小姐时,曲疏月还是愣住了。
大秋天的,傍晚的气温早降到了十二度,她还穿着泳衣,只在肩膀上裹了一条浴巾,举着把水枪,嗞个牙花子,和一群金发碧眼的帅哥在打水仗。
她一双手紧攥着包,站在那儿进退为难,不知道是不是该走。
后来,余莉娜终于从酒池肉林里醒过神,看见了她的闺蜜。
她用手擦了把脸说:“月月,快过来坐啊。”
......不是。她坐哪里啊?坐哪儿才能不那么尴尬,请问?
曲疏月从椅子上拿了条浴巾,走到她身边:“擦干点儿水,这个天气容易着凉的。”
“哎呀,一直跑跑跳跳的,哪里会冷到?”
余莉娜丢下一池子帅哥,拉着她进了卧室。她拉开浴室的门:“我洗个澡马上出来,稍坐着等我一下啊。”
曲疏月坐在床尾凳上,随手拿过一本杂志看。
没翻几页,阿姨就来问:“小姐,让那些男孩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