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莉娜笑笑,她读大学的时候考雅思,也没好到哪里去。
见过了俞青楚以后,她的心里就不大自在了,胡妈妈瞧不上她。
这份瞧不上, 是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的, 否则一身世故的人, 怎么会连装样子都嫌麻烦?
一开头,余莉娜有过短促的惊讶, 怎么这样?她们家差在什么地方了。
后来祝夫人看她苗头不对,推推她:“唉,还在想住你那里的胡峰啊?”
余莉娜给她戴项链,迟疑着,点了一下头,说是。
她又问,带着小姑娘才有的稚气:“他们家什么来头啦?眼睛长在额头尖上。”
刚巧,电视上在播新闻,环形会议室里坐满穿黑夹克的人,个个表情肃穆。
祝夫人指给他看:“你不知道啊?喏,他爸爸,就是那一个呀,最上面的。”
余莉娜看清桌上的铭牌,红底黑字写着胡元秦。她嘁一下,小小声嘟囔道:“什么了不起。”
祝夫人全听去了,也笑了:“是啊,她身价高就高好了,也要我愿意结交。何况,你爸就你一个女儿,肯定舍不得你嫁到这里来的,管他是什么人家。”
她很快就接了一句:“就是的,我还不欢喜他儿子呢,神气什么!”
轻巧话谁都会说,但真落到心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余莉娜站在树下胡乱踢叶子,黄黄绿绿的树叶,在她的皮鞋尖上擦来蹭去的。
她仰仰头,对上几只筑巢的鹊鸟,出神盯了一会儿。
忽然身后一句疑问:“哪能啦,这树上会掉金子啊?”
胡峰蹩脚的江城话把余莉娜给听笑了。
还在生着气呢,笑完又觉得跌面子,她愤愤扭过身子:“掉不掉不关你的事!讨厌。”
他说:“怎么不管我的事,要掉的话,我好来帮你捡啊。”
胡峰越是这么让着她,她越发得意:“我用你捡,追我的人不要太多哦!”
他摆摆手,很认真的强调:“那些人归那些人,别把我混为一谈。”
余莉娜没明白:“我混什么一谈了?”
“我又不是在追你。”
“那你走开好了!”
余莉娜这下真不理他了,甩开手臂就往前面走。
胡峰插着兜,站在树底下,踩着一地纷纷扬扬的落叶,陡然笑了。
没走两步,余莉娜就撞上了曲疏月,她说:“我在这。”
余莉娜两眼放了光,像他乡遇故知:“月月,我都没有看见你。”
曲疏月笑:“我看见你了,那么远就听见你和胡峰两个人在吵嘴,叽叽喳喳小孩子一样。”
她嘴角瞬间塌下来:“别跟我提他!烦透了。”
曲疏月和她一道走着:“为什么?他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余莉娜说:“不是他,他又没有做错什么,是他妈妈。”
她脑子里头,转过几句才刚听来的闲话,狐疑地问:“俞阿姨要撮合他和卢婉莹吧?”
余莉娜别过脖子就来看她:“你也知道?”
曲疏月闷闷点了个头。她说:“坐在那儿的时候,听几个前厅出来的阿姨说的,大概就那个意思。”
顾闻道走了之后,她便独自在那儿待着,不设防的,耳朵里钻进几句闲话。
说来说去,无非是讲俞青楚惯会算计,精明两个字都写到了脸上。
提前有了消息,晓得了卢婉莹父亲的升迁,就抓准时机,把自己的伶俐儿子推出来。
胡峰在那些阿姨们眼里还蛮有市场,对他的评价几乎都一致。
说他生得那样清秀,再配上能说会道的一张嘴,榆木性子见了也要变活络。
余莉娜听完,像自己得了夸一样,弯了一下唇角:“那确实。”
曲疏月伸长脖子去看她那副笑模样。她故意说:“咦?刚才谁说不要提他,烦死了的。”
她扭扭捏捏了半天:“哎呀,你怎么也这么烦啊。”
两个人走了许久,恹恹的,在一棵朝西的木槿树旁站住,日光照下来,在枝叶上明暗夹杂着败落。
余莉娜伸手去揪花瓣,染了一指头的紫粉汁液,渗进她的指甲盖里。
曲疏月笑说:“还不如打胡峰一顿呢,别糟蹋了花了。”
她说:“我干嘛要打他?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怎么好打的啦?”
曲疏月摊摊手:“那就把他变成男朋友咯。”
余莉娜手上一用力,猛地掐下支花来:“他想得美!”
水波青的天色里,迎面过来一个下颌紧绷的男人,一身严整的西装。
曲疏月微眯了下眸子,都不用看清脸,就知道是陈涣之来了。
身上有这样疏狂气场的,把祝家的园子翻个遍,怕也凑不出一桌麻将来。
曲疏月先问了句:“找我吗?”
陈涣之说:“半天没看你入席,我以为你腿脚不方便,掉进塘里去了。”
他说话时语气不好,自己都回味出不对劲来了,心想,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啊,值得气到现在。
但曲疏月早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没多大感觉。她说:“我们正在走过去。”
余莉娜忙来问:“怎么了?你腿受伤了啊。那么不小心的呀!严不严重啊,你连告都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