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明宝清逞强当属第一,竟跑得那样轻快。
    深秋啊,凉夜啊。
    靛蓝的裙摆飘飘摇摇,月白的发缎随发飞扬,她像是严观永远抓不住的一抹月光。
    这一刻,严观发了狠想要她,快步走过一段下坡时,他熟悉地形,顿时提了心,叫道:“小心!”
    已经晚了,明宝清被突然出现的石阶一绊,就要向前摔去,只是身子凌空打了一转,倒了回去,落进一双坚实的臂膀里,被严观高高地抱了起来。
    “怎么跟孩子似的,做出这种事来!?”严观急声道:“脚没扭到吧。”
    明宝清不敢说脚踝有点疼,猫儿一般翘脚探首,从严观身上坠下去,要看绊倒自己的石阶。
    “这是郭给事中家的西门,下马石拦在这,也是不许车轿过的意思。”严观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索性就那么抱着走了。
    明宝清看他,他看路。
    “下来了。”她说。
    严观皱着眉没说话,只是耐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的佩刀还好端端倚在明宝清怀里,裹着黑纱的刀柄贴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刀鞘躺在她身上,嵌在她……
    严观骤然移开眼。
    明宝清偷偷动了动脚,觉得大概只是别了一下,不至于扭伤。
    她看严观,觉得他好像生气了,只好闭了口,抱着刀挂在他身上借他的力。
    她愈发在心底懊恼,方才应该麻烦他背才是,也不至于累得人家抱她。
    “这样不累吗?”明宝清问。
    “不累。”严观绷着脸,学她方才口吻,说:“我不止能抱着你走,我还能跑,还能跳呢。”
    明宝清觉得脸发烫,她不是那么容易脸红的人,蓝盼晓才容易脸红,文无尽凑到她跟前说句什么,她就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明宝清没那么面嫩,可她现在却红透了脸,热意从脸颊散到她脖颈,又聚到她耳朵尖上。
    觉察到明宝清往自己胸前依,严观怀疑是自己昏了头,垂眸只嗅见她发丝里的清香,看着她轻轻颤着的黑睫,还有一只通红滴血的耳。
    她想藏住自己的难为情,却令严观更生情了。
    严观清了下嗓,说:“下回别逞强了,累了就说,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忍着做什么?”
    明宝清‘嗯’了一声,笑道:“我这不是怜惜你劳累么。”
    坊门关闭后,百姓尚还可以走动一会,但若有形迹可疑者也很容易遭到武侯盘查。
    严观熟悉这一套东西,早早绕了开来,抱着明宝清一直到了侯府偏门才松开。
    明宝清从他身上落下来,站定才转了转脚踝,又被严观拦腰搂紧。
    他这一胳膊箍得很紧,忽然的悬空感也惊得明宝清紧紧搂住了他,随着他一起跃上墙头,落在院内。
    “这是哪里?”严观问。
    明宝清看了一圈,说:“这里是西亭,我要去东园。”
    他们已经在侯府内宅里了,从前在西亭边上住着的是明宝珊、明宝盈和明宝锦,明宝清一个人是住在东园那边的,但西亭她也常来,这亭子边上有一弯池水,种了些莲。
    眼下,残荷满池,掉在里头的月亮也显得惨淡。
    虽然知道是季节更迭,花开花落,但忧愁总是难免的。
    进了侯府,就是明宝清带着严观走了。
    院中零碎散着一些工匠们做到一半的工事,都是在修砖路造景致,屋宇倒是没有大改动。
    偌大的侯府,空寂无人。
    这让严观生出错觉来,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她。
    每一个院子,每一间屋子,明宝清都没有停留。
    这让严观困惑起来,他本还以为明宝清是为了赶在侯府被圣上划给别人之前回来看一看。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明宝清走过一处散落的工事,抄起一把铁楸。
    “做什么?”严观握住她的手。
    明宝清张了张口,又冒出戏谑的心思来,说:“挖坟。”
    严观的表情也有些无奈,掰开她的手指把铁楸拿在手里,说:“走吧。挖坟,大晚上的,也没个忌讳。”
    “那你刑讯人犯拣不拣日子呀?”明宝清转脸问。
    严观看着她,只说:“看路。”
    等她转过身去,他低头嗅了嗅,确认身上没有刑房里的血气残留才放下心来。
    东园很大,荒长的野草甚至没过了点灯的石柱,看起来像黑漆漆的一片林子,被野猫和夜枭当做了窝,各种森冷鬼魅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令明宝清驻足不前,畏惧不说,还觉得有点荒诞迷离,彷佛是一脚踏进了东园的倒影里,虽还是同一个地方,却像是误入阴间鬼怪的时间。
    随着一声火星燃起的细微响动,严观把一团光递到了明宝清眼前,他不知什么时候用刀挑了檐下的一个灯笼,又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里头残留的一小节蜡烛。
    “好说了吗?大晚上到这来做什么?”严观问。
    明宝清很庆幸自己寻了他来帮忙,又觉得自己恐怕很难悉数还清这些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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