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满头大汗的正想着从哪抠钱呢,就见瑶妃娘娘哭着冲了进来:“陛下,陛下,抚州之灾如此严重,煜儿年幼不堪重任,望陛下派人将他召唤回来,陛下,康儿前日又病情加重,臣妾身边就剩下煜儿了,婉容求您了。”说到最后俯身叩拜,装扮精致的脸上已是泪水涟涟。
沈修平见到此景顿时尴尬不已,瑶妃如此失仪岂是他该见的?更何况有他在,皇帝哪好意思改口叫自己儿子回来?瑶妃娘娘这是急傻了吗?
他不知道,瑶妃并不是急傻了,本来她是没想直接冲进来的,在来之前她都没忘了更衣装扮,哪会不知皇帝的忌讳?可就在刚才,她接到了兄长沐国公递来的消息,那是侄儿沐瑾瑜五天前让人送回来的,说寿王等人昼夜兼程赶往抚州,他现在还没追到影呢。如此一算,再派人去召必定是来不及了,她这才不顾失仪的冲了进来。
能为陛下生下三子并坐到她这个位置,又岂会没有点脑子?既然儿子已经进城,那指定是召不回来了,煜儿生死难料她总要为她们母子的今后做打算,这才冒然闯入御书房。
再说端坐在龙书案前的景孝帝,看到陪伴自己多年的爱妃,心中既有酸楚又有气愤。酸楚的是,对方总共生下三子,今后却只有一个病弱的康王在前尽孝,而这个儿子还不知道会不会走在瑶妃身前。气愤的是,朕宠爱你多年,你怎么给我生出个孽畜来祸国殃民?
但不管怎么说,是自己把她唯一的希望送上了断头台,而且还要把慈父心肠做给天下看,因此他格外开恩的叫了瑶妃的小名:“婉容,朕也与你一般心痛,可煜儿是大祁的皇子,大祁的百姓需要他,”说到这,似是格外不忍,他闭眼挥手道,“你、去看看康儿吧。”
即使知道是这么个结果,瑶妃仍旧忍不住痛哭失声,想到唯一健康的儿子,可能在自己看不到的情况下就这么去了,她再次俯身叩拜:“陛下,煜儿是陛下的皇子,他为国尽忠臣妾不敢多言,只求陛下准许,让臣妾准备些人手药材,让她们随着救治的队伍前去照料煜儿。”
人手药材?景孝帝的眼波微动,而后沉声叹道:“去吧,回头朕会让潘公公送去些上好的药材,你也不要过于担心。”
看着眼前父严母慈的场景,饶是沈修平也不得不感叹陛下的爱民如子,与瑶妃娘娘的深明大义,这位咬牙舍出了三十万两白银,才被恩准离开了御书房。
离开御书房他不能闲着啊,调集银两采买药材等等等等,这都是他要干的事。而此时的谏议大夫虞长文就更不能闲着了,随着朝堂上的震惊,瘟疫之事已然传开,前不久刚刚熬过了天狗食日,此时瘟疫之事要是再闹大了,二者合一,别说他的官位保不住,皇上要是真想找个泄愤的,他连脖子上的脑袋都难保。
想到最近的心烦事,他眉头紧锁的回到了内宅。
见丈夫面色阴沉似有不悦,虞夫人笑着上前道:“老爷,再过几天就是您的生辰,今日母亲提起,我们娘俩一算,发现那天正是您休沐之日,如此好的机会,不如请……”
“谁也不要请了。”撩袍坐在矮榻上,虞长文端起茶杯撇了撇浮沫,饮了一口才叹道,“抚州瘟疫爆发,上面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如此的多事之秋,告诉母亲,约束他们一些,不要给我惹是生非。”
说起虞长文也是一把辛酸泪,父亲不靠谱,靠谱的祖父又早早就走了,好在下面还有两个听话的庶弟帮衬,否则这家非得散了不可。
第二十四章 【冷冬】
“唉!”虞长文长叹出声,“可恨那抚州刺史为一己之私延误时机,因他上报是灾荒之年,陛下连当今寿王都派了出去,此时,也不知如何了。”
见妻子一副不安之色,他皱眉道:“近两年全国各地连番摊灾,边关处也蠢蠢欲动,可见是多事之秋,你这做母亲的要教育好他们兄弟,万不可让他兄弟离心手足相残。我知你心中之郁,可你要知道,兄弟合心其利断金,若没有二弟三弟的帮衬,为夫也守不住这大片家业,夫人,堂儿是我虞府的长子,这是不可变更的事实。”
他祖父本是大祁的五虎上将,因常年在外征战,家中只有妻子生下的一子两女,本以为有个儿子甭管从文从武也算是后继有人,谁知打了多年的仗后,回家一看才发现,儿子已经被老妻养废了,好在下面不管嫡庶还有三个孙子,怕唯一的嫡孙也像儿子一样不着调,这才不分嫡庶把三个孙子养在前院,由他找人亲自教导。
虞长文因从小离开母亲,又和两个庶弟感情颇深,所以觉得祖父这教育方法特别正确,照样学样,他也把自己儿子都搬到前院。在他的心里,大儿子同他一样既是长又是嫡,只要长子友爱兄弟,庶弟们敬重兄长,今后这都是大儿子的左膀右臂,可聪明如他却算计不到女人这一层。
他的母亲早对丈夫死了心,反正没有家中的妾室也有外面的女人,知道公爹重视嫡孙,所以虞母紧紧把俩庶子笼络在自己的身边,暗地里还天天给妾室们上思想政治课,就为了告诉她们,只要你们的儿子别有想法,别越过我的儿子,今后咱们和平友爱,老了那天我都会让你们舒舒服服的含饴弄孙。有这样的母亲在,虞长文自然觉得兄弟亲。
可虞夫人不同,刚进门时夫妻恩爱,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冯姨娘,也就是虞之润和虞姣的亲母造成的,在心中有恨的情况下她能一碗水端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