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酋长岩面前,蝴蝶崖都排不上什么号。
但现在下了雨,之前还能抓捏攥握的岩点都变得潮湿光滑,稍有不慎就会摔倒滑落下来。
即使有绳子的保护,没有性命危险,也很有可能会受伤。
全锦赛迫在眉睫,余曜要是受伤了,那不就完了!
赵威明很清楚余曜有多么看重这次全锦赛,在船上急得团团转。
谢海青一开始还能稳得住,眼见雨势渐渐变大,滴答的几滴变成了薄纱般的雨雾,就连忙从背包里找出大喇叭,憋足一口气。
“下雨了!唐哥你们快下来吧!”
这一声中气十足,惊飞了好几只躲雨的胖麻雀。
崖壁上。
唐清名眼神深深地看着只剩最后一段的路程,“下去,还是继续?”
这不是试探,是实打实地征求余曜的意见。
在资深野攀爱好者唐清名看来,这点雨根本就不算什么,顶多就是点旅途中的意外情况,但如果余曜坚持放弃,他也会尊重余曜的意见。
少年用手背蹭掉睫毛上的雨珠,仔细看了看最后的几步。
不长,只一小段山体贯穿的狭长裂缝,如同通往天空的“天路”。
只差这么不到五米的一小段路,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但也要考虑搭档的人身安全。
余曜很遗憾,但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下雨了,我们先下去吧。”
唐清名见少年的神情变来变去,就猜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是真的很无所谓,“雨下的也不是很大,要不我们一口气完成再下去?而且,从最后一个保护站的位置下去才最安全。”
对面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下就亮了几分。
唐清名笑了下,打算交换位置,“换我来领攀。”
却被余曜拦住了。
“是我想继续的,唐教练,还是让我继续领攀吧。”
少年的心思很简单,危险就该让提议者来承担,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摔了也就算了,反正不能连累唐清名。
唐清名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还真就应了句好。
崖壁渐渐被雨水沾湿,变得湿滑。
余曜悬空在五百英尺的高空里,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也就是这一段时间体力得到了强化,外加上一次选拔赛的捶打,这颗岌岌可危的心脏才能勉强承受,但耳畔还是传来了不间断的急促心跳声。
余曜不再迟疑,径直把自己的手伸到了裂开的山缝里。
这是遇到裂缝时唯一的解法。
需要攀岩者以手为点,毫不犹豫地腾身而上。
先开始的几步都很顺利。
余曜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每每都要反复确认身下彻底踩实了,才敢交替双手继续向上。
但才被雨水淋透过的崖壁光溜异常。
余曜刚刚从裂缝中抽出左手,正要向上重新卡进缝隙扭转关节借力。
突然间,已经支撑在崖壁上的右脚尖猛然一滑,整个人就瞬间失去了平衡感。
少年直直地从裂缝上跌落下来。
“余曜!”
崖下的赵威明目眦欲裂。
就连小七都猫瞳猛缩,凄厉一声,“喵呜!”
空濛雨雾里,在余曜身后的,分明是碧绿江水铸就的百尺深渊!
第19章
摔下来的一瞬间,余曜觉得自己好像在飞。
仰头是天,背后是渊。
双腿失去作用,只剩下坠落的失重感和耳畔呼啸的风声。
很标准的鸟儿视角。
但对于早在几百万年前就已经习惯脚踏实地行走的人类来说,是会让人呼吸和心跳都同时停止的可怕程度。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第一次面对冲坠,还是从五百英尺的光滑峭壁上直直摔下来,不说僵硬呆滞,至少也要等狠狠撞上崖壁,才能反应过来嚎叫喊疼。
但余曜不会。
丰富的大跳台经验,让他在熟悉的没有任何着力点的瞬间,自然而然地就屈起了手臂和双腿。
等到绳索受力拉紧,整个身体重重撞向崖壁的刹那——
刻意放松的脚尖抵上崖壁,同时膝盖柔软地收缩、伸展,就自带韵律般地再度弹跳出去。
来回摆荡几次,造价高昂的绳索就吸收掉了全部冲击力。
是标准到可以打一百分的安全冲坠姿势。
有惊无险。
余曜悬停在崖壁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还可以呼吸。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右手死死按住胸口,好半天才感觉心跳平复下来一点。
再一抬头,就对上了唐清名面无血色的脸。
“我没事,”余曜稍稍提高了声。
但唐清名的脸看上去还是白得吓人,“还能上来吗?”
作为保护员,他不能离开保护站。
余曜答应了一声,又缓了片刻,就窸窸窣窣地沿着刚才的路径一点点再度往保护站的方向前进。
江面上。
眼见少年死里逃生,赵威明一下瘫坐在甲板上,一边磕速效救心丸一边嘴里喃喃地不停念佛。
“我的老天爷!感谢佛祖上帝观音菩萨太上老君元始天尊菩提尊者斗战胜佛净坛尊者……”
他坚持念完了一大长串名头才战战兢兢地问谢海青,“这样的情况会经常发生吗?”
赵威明现在都不敢提掉、摔的字眼,只敢用含糊词汇来代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