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摊主虽是忙活着,可刚刚听完这两人的八卦,也对他们有些注意着。
感觉到这边的两道视线,他也无意看过来,正好与宋芜对视视线。
宋芜礼貌一笑,颔首,算作点了头、打了招呼。
摊主只是回以微笑,没有多的动作。
“你说不定会对这个摊主感兴趣的。”杨执突然的声音叫回了宋芜的思绪。
他一回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哦?”
杨执见状,便又笑道:“他不是星京人,名叫白玄英,原本是南湖人,家中无亲人,是陪着他的夫君进行赶考来的。”
“夫君?”宋芜果真好奇了。
杨执嗯一声:“白玄英的出身不太好,家贫娶不起妻,他又是个药罐子,家里人嫌累赘,把他便宜卖给别人家做了契弟。嫁过来的夫君又是个读书人,家里更是揭不开锅。但他那个夫君待他极好,愿意花钱给他治病,久而久之二人暗生情愫。没几年,夫君要进京赶考,本来怜惜他身子不适不想带着他来的,可出发前一夜,破落的茅草屋塌了,二人没办法,一路走走停停,一同赶路来了星京。好在白玄英一手制糖手艺,一路上,买书钱、药钱还能供得上,存是存不下几个子的。”
宋芜闻言点了点头,再次看向那个人满为患的小摊,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说,他平日里就在这里卖麦芽糖,他的夫君便在家温书备考?”
杨执点点头:“除了考试,他夫君此番带他来星京,也是想治好他的病。”
宋芜暗自看向杨执,忍不住打趣:“这星京的人和事,你还真是清楚啊!”
杨执咳一声:“白玄英在这星京如今很抢手,麦芽糖和人都是。一切造成动荡的事情,我都会严格查清楚的。毕竟,这里还住着我要守护的人。”
说着,他若有所指地侧过头看向宋芜,故意靠近了一分。
宋芜没躲,但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知道了。”
杨执很受用地笑笑:“下午学堂下学的时候,他夫君会过来这儿帮他卖,让他休息。”
宋芜点头嗯了一声。
一声不响,不止猜到了他会对二人感兴趣,甚至直接给他说了白玄英的夫君来的时间。
这么了解他。
宋芜看着杨执的脸,心情更好了。
果然,学习什么的,都没有谈恋爱好玩。
不多久,排队的杨溪飞成功买到了麦芽糖小跑着过来,知道自家大人买来送给宋芜的,便很自觉将那一包满满当当的麦芽糖递给了他。
趁他打开之际,杨溪飞四下看看,又说:“老板多给了不少呢,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应该是刻意的。”
宋芜一听,抬起头朝小摊看了过去。
白玄英这会儿没有看这边,正忙忙碌碌跟客人说着话,时不时还别开头咳两声。
大约是看他体弱,排队的这一行人都很老实,不闹也不吵,和和气气地买了麦芽糖就走了。
白玄英的麦芽糖,其实每天都能提前卖完。
如果靠他一个人,一定完全做不出那么多的,多亏了夫君每晚帮着他忙活半夜。
夫君还说了,星京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在这儿卖麦芽糖可以卖贵一些,也会有很多人争着买的,到时候,除了他们每日的花销,还能存下不少,就算夫君落榜了,他们回去南湖,也能自给自足。
白玄英想起夫君,手上的动作更卖力了,仿佛没有丝毫疲惫似的,任劳任怨。
嫁给夫君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世上的日子,能有这么美好,现在嘛?哪怕是穷,他也幸福。
天色渐晚,长长的队伍已经散了,尽管如此,也还有很多人没买到,落寞地走了。
站了一天,忙活了一天,就连一直不曾注意的病都挑着时间来了,刚一坐下,就止不住地开始咳嗽。
一瞬间,脸色涨得通红,气色发白。
白玄英不停地咽着口水,深呼吸几下,这才缓和了些。
“老板,麦芽糖还有吗?”
正要歇一会儿,头顶又传来声音,白玄英正想起身,忽地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率先过去。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卖完了。”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玄英一抬头,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嘴角扬起笑来。
待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姜寒商转头,从洗得发白的学子长衫里摸了好久,摸出一方灰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温声问:“今天喝药了吗?”
白玄英笑着点头,抬手拉住他的手,习以为常地问:“今日你可累了?”
他摇头,抬手摸了摸白玄英的头发:“你再等等,待我考上了,一切就会好起来。小白,这些年辛苦你了。”
白玄英耳尖微红,拉着他站起身来:“你每日都要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如多读读书。”
“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决心。”
姜寒商依旧拉着他的手不放开,二人站在昏暗的天色之下对视着,彼此带着心思。
姜寒商想,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考上了,他就能给小白找最好的大夫,就能治好他的病。
如果考不上……
没有如果,他必须要考上,一定要考上,不可以失误。
他不能,让小白从此后拿命陪着他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