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赵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陈朔的伤包扎之后也没事了。
但该预防的药还是要喝。
赵萤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陈朔一本正经地盯着那短箭看着。
他手上还端着一碗药，符遇让人煎了送来的，陈朔不在房中，赵萤遇见了就顺便端过来了。
他把药放在陈朔面前，也没动，只道：“喝药吧。”
陈朔回过神来，把短箭放下，这才回过头来看看赵萤。
没有大事的时候，赵萤永远是那副波澜不惊且又孤傲淡然的模样。
完全不复前一天那般鲜活生动。
陈朔还在心虚，他也不敢保证经过这一次，赵萤就真的完全不生他的气了，是以也不敢不从，低下头去，把碗端起来，一点点喝完药。
苦的要死。
刚放下碗，赵萤就递过来一颗蜜饯。
与许多小孩子一样，陈小五小时候不爱喝药，嫌苦，赵小萤就把吃蜜饯的法子告诉他了。
那会儿，赵小萤说，爹娘就爱这么哄他吃药。
只是陈小五家里不同，他可没有撒娇的胆子。
后来喝药吃的蜜饯，都是赵小萤给的。
回忆起从前那些星星点点的小事，陈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不敢看赵萤的眼睛，讪讪地接过来蜜饯，塞进嘴里，一动不敢动了，连咀嚼都怕被他发现，然后挨一顿质问。
赵萤自是看见了他这番动作，忍不住觉得好笑。
许是看见陈朔拼了命保护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生气了吧。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时时刻刻生气，早就把自己给憋死了。
对于陈朔再次想起他，赵萤的心中只有惶恐不安。
这时的他，只怕会被陈朔发现自己的暗恋。
“……杨大人说，让我先在这里躲躲。”陈朔突然开了口。
其实他不只是心虚自己忘记赵萤且对不起他这事，更是心虚自己现在在为杨执办事，失了当初要做他护卫的约。
赵萤并没有意外：“早前杨大人派人来了。许是在为你打掩护，他将落雪湖一事如实上报，稍隐瞒了些，又为我二人告了假，暂时歇息吧。”
陈朔哦了一声。
赵萤忽又回过头来：“杨大人还说，你告了一月假，说是有私事处理？”
陈朔看着赵萤，又双叒叕心虚了，抿着唇不说话。
赵萤被他看得不自在，别开头去，为自己开脱：“是本官多嘴了。”
说着转身就走。
陈朔急了，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连那短箭落在地上也顾不上了。
忙行礼道：“赵、赵大人，下官不是此意。”
赵萤停下来，微垂下眼，道：“大人何事，大人自己好好处理便好。本官并不会限制大人的去处。”
陈朔弱弱地嗯了一声，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之间，好像说穿了从前的事，又好像模模糊糊推推搡搡，始终说不出。
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开口了，赵萤是不是还认从前的往事也不一定。
“下官……”想来想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总之他告了假，有的是时间在这儿耗着。
索性破罐子破摔：“下官并非故意不记得大人……”
赵萤不说话。
背影看不出喜乐。
若是陈朔站在他面前，就会发现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得不到回答，陈朔快速组织好语言，又说：“当初一别数年，青岚家中突逢变故，急着想要为父母报仇，又记着与大人京中重逢的约定，急切地想要快些走到更高。杨大人给了我帮助，那也是我唯一的选择。不得已，日日逼着自己习武，许是这样，慢慢把自己给练傻了吧……”
赵萤模样依旧很平淡。
这些解释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这些事，或许只有陈朔才会觉得重要。
“陈大人，往事不可提，过去的就过去了。”赵萤如实表态，“忘记一段不重要的记忆，不是什么错。大人不必如此。如今物是人非，一晃二十余年，我们都不是当初的孩子了。”
过去的情义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在意的一直都只是现在的陈朔。
如果他们不曾有小时候的交情，现在又该如何呢？
赵萤的话很明显，叫他不必在意过去的事，听着可不就是急着撇开么。
陈朔心中忍不住有那么一丝失落。
抿抿唇，小声问道：“在大人心里，从前那些过往都不重要吗？”
赵萤没有一丝犹豫：“不重要。”
第148章 邀约
五年了，与他成为同僚已经五年，他怎么可能再把这个人看成他小时候的五哥？
陈朔没有再说话。
或者说，他并没有想要再强求能从赵萤口中听见一句肯定的答复。
只是叹了口气，又扭过头去了。
你问他是什么心情？反正不会很好就是。
至少他以为难以启齿的愧疚，对赵萤来说算不得什么。
“陈大人好好休息吧，莫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扰乱了心神。你我也算是故人，若需要借赵府藏身行你之事，尽管去做便是。”
赵萤转过身去，侧对着陈朔说完这么一句话，便抬脚出去。
陈朔定定地看了许久，后才转过头来，再度捡起地上那支不起眼的短箭。
赵府虽说不是什么大内高手保护的地儿，可到底也是朝廷命官住的地方，没有这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