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相处了这么多年,谢桐也知道关蒙的脾性,轻眨了眨眼,忽然道:“进来,帮朕找一找沐巾。”
“……”
外面沉默了片刻,木窗格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一动,一个黑衣身影就灵活地从外翻入,站在了屋子里。
谢桐一看,果然见关蒙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深重,不知道多少天没有睡了。
尽管如此疲累,年轻的暗卫首领依旧站得笔直,从肩到腿都是紧紧绷着的,时刻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若有突发情况,才能毫不拖泥带水地迅速出手。
关蒙站在窗前,偏着脸,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屏风上,平平道:“沐巾?”
“嗯,对。”谢桐一手搭在浴桶里,心里还在寻思着如何劝服关蒙在这里休息,随口道:“或许是掉在了桶边吧。”
关蒙:“……”
暗卫首领低下头,缓慢沿着地板往前走了几步,要到木桶边上时,关蒙不自觉弓起了腰,视线一动不动地钉在地上。
谢桐见他的姿势僵硬怪异,不由得蹙眉:“你在做什么?”
“……”关蒙干巴巴道:“臣在为圣上找沐巾。”
“找东西就找东西,你为何不站直了身体找?”
谢桐语气随意地说了一句,没发现关蒙垂着的脸已经像是被热气熏着似的,呈现出明显的绯红色来。
关蒙在浴桶边上站了一会儿,僵着身体说:“臣没有在地上看见圣上的浴巾。”
“……”谢桐好气又好笑,从右手旁扯了浴巾,一边擦拭发上的水珠,一边从桶里站起来道:
“别找了,朕就是想和你说,既然进了屋,那就去桌边的躺椅上睡会儿,朕待会正好要——”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关蒙的动作打断了。
谢桐乍一从浴桶里站起身,关蒙的身形先是一僵,而后猛地往后直起腰,目光在面前慌乱地晃过,最后慌不择路地匆匆后退,一个没留神,撞翻了地上放着的用来打水的小木桶。
哐当一阵乱七八糟的动静响起,罗太监赶忙到了屋外面,高声问:“圣上,发生什么事了?”
关蒙:“……”
谢桐:“……?”
罗太监更着急了:“圣上?圣上!能听见吗?”
“无事。”谢桐终于出声,对罗太监等人淡淡道:“朕打翻了几个木桶,没受伤。”
等重新安静下来后,谢桐随手将里衣披上,眉心紧拧,目光一寸寸将窗边神色别扭拘谨,面容通红的暗卫首领打量了一会儿。
“朕与你同为男子,关首领,你为何视朕如洪水猛兽?”谢桐问。
关蒙用脊背牢牢靠着墙,一声不吭,过于剧烈的动作让他的衣襟微散,滚烫的绯红从耳根一直烧至领口下的蜜色肌肤。
谢桐久久等不到关蒙的回答,心里已经从感到奇怪,变成了感到不妙。
关蒙是个从来不会说谎的性子,如果他不说话,那只能说明,他无法将实话对着谢桐说出口。
“…………”
两厢僵持片刻,谢桐忽然福至心灵,颇有几分不敢置信道:
“等等,你不会也是个断袖吧??”
第20章 离奇
夜半风凉,谢桐独自站在院子里沉思。
思考关于为什么自己身边一次性出现了两个有龙阳之癖的臣子,还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关蒙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但却也没否认谢桐的话。
谢桐即使并不愿意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
——关蒙,这个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玩伴、暗卫、某种意义上的家人,也和简如是一般,染上了断袖的怪癖。
事情的发展过于离奇,换做是一天以前,刚刚从东泉县主城出来的时候,谢桐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还会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烦心。
断袖,断袖……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个断袖呢!
都是男人,怎么还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谢桐越是深想,越是无法理解。
简直就和先前那荒唐的预示梦一样,个个都和被下了降头似的,前赴后继地要来喜欢谢桐这个男人……
谢桐在院中踱步的动作一顿。
预示梦……?
“圣上。”忽而有一声熟悉带笑的嗓音传来,打断了谢桐的思绪。
转过身一看,就见齐净远穿着月白色的长袍,从院外走进来,一边还道:“臣来给圣上送一份折子,是臣写的关于东泉县重新修缮的建议。”
谢桐现下哪有什么闲心看折子,于是说:“你放进屋里去吧,朕今夜睡前会看。”
齐净远却没动,视线扫了谢桐片刻,忽然问:“圣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桐叹道:“这样明显么?”
齐净远把折子拿在手里,敲了敲掌心,说:“平日里圣上的喜怒哀乐倒也不算十分明显,但今天晚上,圣上似是格外忧愁,臣一眼便看出来了。”
谢桐蹙着眉,心中烦闷实在想要倾诉,于是含糊道:
“朕……朕有两个看重的人,突然都沾染了断袖的习性……齐侍郎,你可知道什么叫断袖?”
齐净远:“自然知晓,断袖即为男人喜欢男人,磨镜则为女子中意女子。”
谢桐看他见多识广,于是虚心请教:“那依你之见,这男子与男子之间同为一类人,不符阴阳相和之理,又怎会被对方吸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