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已然觉得双颊滚烫——或许是被过于猛烈的太阳晒的,坚持着继续说:
“朕希望你可以早日走出来,等过个几年,朕还可以为你择一门好婚事……男女都行。”
关蒙满脸麻木,不知为何突然有此提议:“……”
谢桐自觉已经劝到位了,咳了一声,又道:
“还有齐侍郎那边,你既已得知真相,也别再听他那糊弄人的话了,该帮着朕想一想,值守的时候盯紧点,别叫他过来打扰朕与太傅的……独处时间。”
关蒙懂了,但懂得不多。
谢桐又温言宽慰了他一番,即使关蒙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需要被安慰。
他自始至终,只大致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别打扰马车里的谢桐和闻端,以及不能让别人——诸如齐净远此类,打扰马车里的谢桐和闻端。
因此,入夜后,关蒙就把前来“禀报水患事宜”的齐净远拦在了距离马车十步远的地方。
“?”齐净远纳闷了:“关首领,有话对本官说?”
关蒙神色冷漠:“没有,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马车。”
“我此趟来是为正事。”齐净远把袖中的卷轴取出来,拧着眉看了看关蒙,说:“关首领,我白日里请你劝说圣上远离闻太傅,免得权力受人所挟,你劝了吗?”
关蒙点点头:“有。”
齐净远更奇怪了:“那你不去拦闻端,拦我做什么?”
关蒙:“不是同一件事。”
齐净远:“什么意思?”
关蒙仔细回忆了一下白天谢桐与自己说的话,提炼总结一番,严肃地说道:
“圣上对闻太傅产生了不寻常的情谊,需要时间独处,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齐净远:“?”
路过的某个小太监:“???”
*
骗了关蒙,谢桐其实内心也有点愧疚。
关蒙从小就是谢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半分不怀疑,简直就是一根筋。
但谢桐认真想了想,他既然不是断袖,也就不可能回应关蒙的感情。
无望的感情听起来便十分难受,即使是为了关蒙好,谢桐也希望他能尽快摒弃那点因年少相依而生出的朦胧心思,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事情伤心。
关蒙从来都是一个简单的人,作为年少的好友,谢桐期望他能一直简简单单地活着。
而不应该像预示梦的同人文中描写得那样卑微痛苦。
第二日,经过了谢桐的同意,马队在江南坞镇停留,准备在此休整一天再出发。
官府接管了马匹,替谢桐找了一座环境优美的林苑住下。
只是园子里厢房数量不够,总共只有五六间,于是只能让大部分侍卫和宫人住在客栈,留了几个惯来近身的宫人伺候。
谢桐下马车的时候,觉得四周的人眼神都怪怪的。
掀起眼睫一看,站在附近的,闻端、齐净远,默默立在最后边的关蒙,以及罗太监和他带的一个小太监。
谢桐:“……”
除了闻端,为何其他人眼睛里的神色,都这么的……难以言喻?
最为明显的,竟然是罗太监和他旁边的那个年轻的小太监。
俩靛蓝色宫服的公公紧张地站在原处,脸上神情一个比一个更一言难尽。
那瘦弱的小太监几乎是在微微发抖了,不敢抬头望向谢桐,就盯着地面干看。
谢桐:“?”
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都发生什么了?
见谢桐下了轿,罗太监迎上来,躬身笑道:“圣上,厢房都打扫干净了,您移步过去挑一挑,想住在哪一间里?”
“不用。”谢桐不欲费事,随口道:“哪儿都行,朕不看重这些。”
罗太监陪着笑,听了他的话,又转头去问闻端:“那……太傅大人,您想与圣上住在哪一间,要不要进去看两眼?”
谢桐正要往里走的脚步一顿,蹙眉瞥向他:“等等。”
罗太监忙道:“奴才在。”
“朕何时说要与闻太傅住同一间房?”谢桐盯着他的眼睛,问。
罗太监像是愣了一下,将要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半圈,凭借着生平练就的经验,果断换了个说辞:
“欸,圣上您是有所不知,这园子里的厢房大得很,每间房皆用屏风分隔两端,置有两张榻。”
“如今住在园中的人不多,奴才本是想着,圣上与闻太傅住在一间房里,夜半若有急事也好及时传召。圣上要是想图个清净,那便算了,奴才再命人妥当安排安排。”
谢桐阻止了他:“罢了,就这样吧。”
虽然并非自己的本意,但与计划也不谋而合——
要让关蒙相信他与闻端有情况,岂不是就应该要住一起?
送谢桐等人进入园中后,罗太监悄然擦了擦头上的汗,抬手打了旁边的小太监脑袋一巴掌,压低了嗓音道:
“咱家问你,你是真听见圣上先前说的那话了?”
小太监捂着脑袋,有几分委屈:“我没听见圣上说,是听见圣上身边的暗卫关首领说的。听得明明白白,就说圣上心慕闻太傅……”
“哎哟小孽障。”罗太监又拍他脑袋,恨恨道:“闭牢你的嘴!不能再叫人听见那个词!”
小太监立即闭嘴了,惶惶然地抬头望。
罗太监在原地转了两圈,又自言自语:“你听的也不一定准,或许是听岔了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