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如是慢慢想了想,说:“我不觉得圣上会放弃选秀,任由闻党把控朝政。”
“圣上心性坚定,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摇。”
简如是道:“就如对你,即便你惹恼了他,但圣上还是下旨要任你为工部尚书,因为你对圣上,还有用处。”
“唔,”齐净远歪了歪头:“说不定圣上是明着疏远,实则暗地里对我也有不一般的心意呢?”
“……”简如是不理会他,继续道:“与此相反,圣上就算与闻端再如何亲近,在朝政上,也绝不会放任他的党羽作威作福。”
齐净远慢慢敛了脸上的笑意,盯了简如是一会儿,点点头:
“说的有几分道理,论揣度人心,我的确不如你。”
“不过论对圣上的了解,你或许比不上我。”齐净远缓缓道:“还是提醒你一句,莫要太过自信,圣上不是你想象得那样简单好骗。”
简如是:“我从不曾那样认为。”
“好吧,”齐净远摊手:“现在咱们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除了信你,我还能如何?”
不管认识多少年,简如是都无法适应齐净远这副不正形的模样,拧着眉心道:
“选秀一事,我会劝圣上的。”
齐净远已经转过身往外走了,闻言,朝后摆了摆手,嗓音渐远:“您拿主意便是,丞相大人。”
*
刘小公公除了喂养雪球儿,还需要每日书写天子的起居注。
这日,他蹲坐在雪球儿的新窝旁边,一手捧着起居注本,另一手抓着毛笔往自己嘴上放,撅起嘴试图把笔夹住。
等他好不容易成功了一次,余光忽而瞄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吓得笔掉了下来。
“简……简丞相!”刘小公公忙起身行礼。
简如是对他微微颔首,柔和地问:“圣上在御书房吗?”
“在的在的。”刘小公公偷着摸鱼被抓,尴尬得不行,连声道:
“圣上都在里头批了两个时辰折子了,除了先前闻太傅来过一次,其他时候再也不见他出来。”
“您也帮着劝一劝圣上,”刘小公公忧心忡忡地说:“批折子是大事,也要适度走动休息,不然得有多累呀。”
简如是应了,经传召后进了御书房。
但过了没多久,刘小公公就懵了——
这简丞相进了御书房,怎么都不见出来的呢!明明请他劝劝谢桐走动走动,怎么人一进去,就再也没动静了呢?
刘小公公的目光越来越幽怨,又过了两个时辰,连天色都变得深黑后,才听见御书房门一响,简如是迈步出来。
“……”刘小公公咬着笔头,默默在起居注上写下:“帝与简相详谈两个时辰。”
见到蹲在门口的人,简如是停下脚步,低头看他,问:“刘公公怎么还在此处?晚膳可用过了?”
“圣上都没传膳,奴才哪敢吃呀。”刘小公公小声道。
简如是笑了笑,带着歉意说:“本官与圣上讨论选秀之事,说得久了些,还请小公公不要见怪。”
刘小公公点点头,过了片刻,又猛地睁大眼睛,险些要跳起来。
“选秀?”他惊奇地问:“圣上要选秀了?”
“是啊。”简如是的视线轻轻掠过御书房映着烛影的窗:“圣上即位前连个太子妃也没有,如今也总算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御书房中。
谢桐立在书案前,正在批下午没能批完的折子。
右前方发出轻一声响,他掀起眼睫,发现是关蒙跳了下来。
“怎么了?”谢桐搁了笔,随口问:“你是听见朕要选秀,特意来问的么?”
关蒙是暗卫,非必要时候,一般不会主动现身,故而谢桐有此一问。
不料关蒙却摇了摇头。
“还没用膳。”他说。
谢桐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腹中有点饿,于是将案上累积的折子整理到一旁,说:
“朕都没发觉这么晚了,待会就叫人传膳,多谢你提醒。”
关蒙点点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谢桐:“?”
“还有何事?”
关蒙沉默了半晌,闷闷道:“很快就要选秀么?”
“朕方才与简相说了时间吧。”谢桐转了转酸痛的手腕,说:“至多五月。”
五月?关蒙数了数,那不就是下个月?
历来大选,从来没有这么仓促的。
关蒙站了一会儿,又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比如率领暗卫们探查清楚入宫选秀女子的家世,是否与前朝有牵连,以及秀女们私底下性情如何,平日为人处事作风是否端正……
虽然关蒙不太情愿,但这是暗卫该做的事情。
他理应下来问一句。
没想到,关蒙却听见谢桐漫不经心地说:“不用,用不着。”
关蒙没理解,黑眸中有着明显的困惑。
面对着从小到大的伙伴,谢桐显然放松许多,舒缓了酸痛的手腕后,便懒散倚进圈椅里,轻飘飘道:
“没事,你用不着想这样多。朕不会选人进来。”
关蒙越发疑惑:“但刚刚简……”
“你是听简如是的,还是听朕的?”
谢桐不轻不重地问了这么一句,果然,关蒙不吭声了。
“朕心中自有计较。”谢桐云淡风轻地道:“之后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等到时候,朕自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