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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国师此时正在喝闷酒。他素来喜欢喝酒,高兴时喝,生气时喝,无聊时喝,有趣时也喝,但此时他的心情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和烦躁。这种心情是在远离喧闹的这座华美的宫廷中一点点滋长起来的。
    他脑子里漫无目的地飘过一些东西:找到那个人、杀了他、报复他,曾几何时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现在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逝,仿佛无足轻重。
    他还想起了变成鬼之前的事,没什么好讲的,亡国逃窜的贵族连狗都不如。木屐坏了,脚烂了,衣服破了,头发散了,脸颊削瘦,眼凹下去,谁也看不出他从前的显赫。粮食家产早被乱民山匪哄抢一空,丫鬟仆役也不告而逃,最后就剩下他们几个光人:父亲、母亲、他和他拉着的妹妹,还有一个丫鬟似的小妾。
    他看出他们的结局不是饿死就是累死,他父亲显然跟他有一样的见解,于是他率领发妻儿子先瓜分了自己的小妾,又瓜分了饿死的幼女。当做父亲的把目光对准母亲时,他杀死了他。
    他以为母亲会更善良些,后来发生的事证明,这是他这辈子有过的最愚蠢的想法......国师突然起身——一股不寻常的陌生鬼气出现在了主殿。他立即赶过去,岑寂的大殿中央躺着一个人,那瞬间国师再次感到了心脏停跳的恐惧。他奔上前,翻过玉无忧去看他的脸,在他发觉他还活着时猛然松了一口气,就在这瞬间,阎王笏抽到了他的背上。
    国师听到骨头断裂的脆响,连带着身体里新旧两道伤口一齐震颤。令他更意想不到的是昏迷的玉无忧抓住了他的手,把那戒指脱了下来,远远地扔出去。
    那一瞬,国师的心脏突然感到了不可言说的从未有过的刺痛。他盯着玉无忧,盯着他仇恨的、清醒的双眼,他小看了玉无忧,这个懦夫、这个庸人刺了他一刀,给他留下了不可愈合的伤口。
    杀了他。国师心里没有别的想法。他罔顾身后的敌人,径直抓向玉无忧,然而阎王笏再次抽来——这次对准的是他的脑袋。不得不转过身的刹那,国师心里升腾起暴怒,深红的近乎黑色的阴气暴涌而出,他一手抓向阎王笏,一手紧抓着玉无忧的手腕,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再次发生了。
    他手上的重量突然轻了,这个变化迫使他不得不转过头,他看到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玉无忧跑了。
    他抬起眼,顺着血路看到那个跑远的身影,耳后风声呼啸而至,他的视线陷入漆黑。
    他的头没了。
    阎罗捡起地上的威灵戒,他半边胸膛被轰出一个大洞,那是国师垂死挣扎时留下的。他身后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国师死了,但那不是真正的死亡。他还得再杀他一次。
    阎罗心情十分沉重。国师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两百年过去,这红煞的鬼气更加深重,那似红似黑的鬼气乍一看就像青色......然而,令他心情更加沉重的是手中这枚暗淡的戒指。
    这是威灵真君的遗物。
    他必须尽快找到流星子。阎罗主意打定,正要离去,屋顶忽然崩裂,一块巨大的惊堂木从天而降,压在了他身上!
    百川真人飞升前是个县令,有冷面佛的誉称。他任官三十载,断案无数,练就了精明通达的眼力和缜密周到的头脑。他一从徒弟黑山君那了解到秦镇邪是何许人也,便立刻开始追查申劲发的下落。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秦镇邪这个野猴子不容易抓,申劲发这个和尚的下落却显而易见。
    他在湲水轻而易举地问出了秦镇邪的去向——苍羽。一察觉那庞大的鬼气他心中就有了八成把握,惊堂木破空而去,一举击中了厉鬼。但当百川真人移开惊堂木时,底下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干瘪的猫皮。
    另一边,秦镇邪一行人一超过玄鸟眼,风势便突然大了起来。狂风嚎叫着,咆哮着,像长鸣的号角,像攻城的巨木,狂乱地捶打着,刮刺着,似要把他们掀翻在地。巉岩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已经凝固成冰晶,人根本无法在上面站立。苍穹沉着一张乌黑的脸,愠怒地俯视着在山脊上前行的三个黑点。
    秦镇邪遥望着不见尽头的山顶,对君稚说:“你们回去吧。”
    “不、不行。”君稚青着脸,发紫的嘴唇哆哆嗦嗦。红衣女毫不留情地说:“再往上爬你非冻死不可。”接着,她又对秦镇邪说:“你也是。”
    “我要上去。”
    “你要找死?”
    秦镇邪点头。君稚急道:“我、我也要上、上、上......”
    秦镇邪问:“你真要跟着?”
    君稚大力点头。红衣女见状皱起了眉,刚要开口,就见秦镇邪毫不留情地打晕了君稚,让她带他下山。她惊讶地望着他,哑然失笑。她虽然不喜欢他,此时此刻却不能不感到钦佩,于是开口道:“你多保重。”
    秦镇邪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风越来越大,零碎的雪花飘下,脚渐渐失去知觉,脸也是,手也是,整个身体都不再存在,只有前行的意志依然坚定。眼前渐渐被雪白充斥,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雪花向他脸上、身上扑来,像是万千森亮的刀刃,又像是曝野的皑皑白骨,他眼前闪过一道强烈的白光,随后,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风声不见了,雪花不见了,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寂灭了。
    秦镇邪彻底失去了方向。
    天空传来隆隆的低鸣,大雪飘飘洒洒地落下,向导不安地望着黑与白交织的苍穹,心中感到了浓浓的不祥。他一方面为自己及时下山而庆幸,另一方面则不禁为留在山上的那几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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