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琅道:“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只要众位愿帮我一个忙,这珠子我定会如数奉还。”
黑狼紧盯着他,似在思索。良久,它微微低下头,表示妥协。
“不是什么大事。”孟琅欣悦地笑了笑,将那串珠子挂到巨尸脖子上,“我只需要你们帮忙演一场戏。”
巨尸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手猛地抓住珠串。孟琅以为这是因为巨尸不喜欢与人接触,并未在意,只担心他不耐烦把这珠子给扯下来。
“你可千万别把这东西弄坏了。”他小声说。巨尸似乎听懂了,只呆愣愣抓着珠子,没有更多动作。
孟琅放心了。他没注意到巨尸是在细细摸索那上面的每一颗珠子,就好像摸索那具白骨一样。它长久以来紧绷的身体随着触摸的动作一点点松软,竟然显示出某种<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的感觉,就好像在荒原中找到了一个木桩,一道炊烟。
方向秀竖着耳朵,贪婪地汲取着窗外的一声一响。方少爷和几个长工拿着刀斧守在他床边,众人紧张地等待着。
突然,窗户响了一下。
长工们立即举起手中的武器,却在下一刻软了手脚。只见森森黑影爬满了苍白的窗户纸,无数幽绿的小点闪现在窗户纸上!下一瞬,大门上倒映出一个硕大无朋的身影,两只尖尖的耳朵竖在它脑袋上。方向秀和众人顿时白了脸,方少爷哆哆嗦嗦地喊道:“狼,狼......”
那身影伸出手,按在门上,就像推倒一根麦秆一样轻轻将门推开了。走进门的正是白天那狼头人!可此时的他身披华袍,颈戴宝串,威严庄重的模样与白日判若两人,而那活泛的青袍道士却恭恭敬敬跟在他身后,脸也变成了一张圆溜溜的黄毛狼。他高声唱道:“狼神驾到,还不跪拜?”
登时,群狼蜂拥而入,齐声低吼,众人吓破了胆,慌忙跪下。方向秀也忙向床下扑,却因为腿软无力怎么都挣不出那沉重的被褥。眼看二人向他走来,他吓得魂飞魄散,哭叫道:“别杀我、别杀我!”
青袍人说:“你觊觎狼神之物,欺辱狼神恩人,罪该万死,昨夜我族未能取你性命,今日狼神亲临,汝必死无疑。”
“狼神息怒!”方向秀连连磕头,话不成串地喊道,“小、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大人来。咱哪敢冒犯狼神,那珠子您尽管拿走!这屋里有什么您看得上的,也、也尽管拿,小人要是不死,定会给您建座好庙,天天供奉!求求您饶我一命!”
青袍人看向狼神,似在揣摩圣意。好一会,他才慢悠悠开口:“狼神说,既然你有心悔改,还不算无可救药。既然如此,就暂且饶你一命,你若是再敢欺压乡里,横行霸道,便不怪我们不客气了!”
狼神怒吼一声,直震屋宇,群狼一拥而上,冲方向秀狂啸不止。众人鬼叫连连,哭爹喊娘,方少爷更是在地上缩成个球,叫得比狼吼声还大。好一会,他才把飞出九天外的魂魄拉回来,哆哆嗦嗦抬起松软的脑袋,又扒着墙把两条泥巴似的软腿立起来,只见屋中萧然,狼和人都不见踪影。
方少爷歪歪斜斜地爬到父亲床前,方向秀已经晕死在床上,颈边犹有狼毛数撮。
话说那边梁刚白天送走孟琅后,就在屋中等待,忽然听到外面敲锣打鼓,一出去,竟看见一顶红轿从田野间行来。轿子前面是鼓送的乐人,后面是五只系着红绸的大箱子。这些人把脚趾放在梁家门前,就慌忙逃走了。
梁刚惊疑不定地望着轿子,不知道这是演的哪出戏。片刻,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掀开轿帘,又哭又笑地喊道:“梁哥,快接我出轿啊!”
轿子里的竟是娥儿!梁刚大喜,忙搀娥儿出来,梁老爹也奔出门,欢天喜地喊道:“是我儿媳妇吗?我儿媳妇来啦!”
两人簇拥着娥儿进门。梁刚问:“娥儿,你咋来了?”
“是道长帮了我!”娥儿忙将孟琅的事说了。梁刚这才知道孟琅昨天为何帮他做床,顿时感激无比。但娥儿又说道长将夜战群狼,却把他搞糊涂了。
道长不是狼神吗?
梁刚满腹忧疑,又不敢去方家问,坏了道长的事。这个夜晚,他又忧又喜,一晚上也没有睡着。
深夜,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梁刚从床上一跃而起,奔出门时,却只见屋外一片苍茫的夜色,凉凉的晚风中,草木轻柔地摇晃出一道道波浪。
梁刚东张西望,也没瞧见一个人。他正要回去时,脚下却踢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张葫芦做的狼面具,冬瓜似的胖脸上顶着和蔼的微笑,憨态可掬。梁刚怔愣许久,伏地跪拜不起。妻子跟出来,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梁刚大哭道:“狼神!娘子,咱们真碰上狼神啦!”
他用绸布将面具包好,恭敬地供奉在大堂中,视为传家之宝。次日,他们便听说了方家晚上再遭狼袭的事,可这次,方家没有大吵大闹要杀狼,反而在狼王山脚下建了一座狼神庙。
从此,梁刚隔三差五就要去那供奉。说来奇怪,那狼王庙周围常有狼群出没,却一次也没伤害过梁刚。人们私下里都说是梁刚的虔诚感动了狼,便争相前去供奉。
再后来,梁刚在那庙周围买了一块地,把屋子搬了过去。那时,人们便默认他家是守庙人了。这份差事一直传到他的曾孙梁苍手里,到他杀了方家的后人,被迫逃离家乡为止。
第097章 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