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他好像没那么郁闷了。
那片新挖的池子里的石头是仙鹤王宫的石基。末代仙鹤王在连国的军队攻破城门时放火焚毁了皇宫,大火烧了足足一个多月,仙鹤王还有他的妻子儿女以及无数宫人全都葬身火海。
大火被扑灭后,有人向连国君主提议收敛宫中的尸骨,好好埋葬并举行祭祀,以消弭亡人的怨恨。这个提议触怒了君王,他不仅没有安葬死者,还下令在废墟上建起了一座规模更大的宫殿,把那些焦骨则牢牢实实地压在了地基下。
这位君主后来称帝,即连元帝。他说:“朕一统横山南北,功业举世无双,何惧一手下败将!仙鹤王若真为大丈夫,当亲自来取朕头颅!”
宫殿建好后,元帝亲自在那住了整整一年,并无任何鬼祟。流言不攻自灭,合宫成为历代皇帝的游宫,后来又被赏赐给了一位极受宠的皇子,这位皇子的后代便是王爷。
听原太傅介绍完合宫的历史后,孟琅问:“这么说,埋在那坑里面的应该就是被那场大火烧死的人了?”
“或许。”原太傅谨慎地说。
“那么......”孟琅望着那个大坑,“下面还有尸体?”
“或许。”原太傅紧张地问,“难道还会有那种东西钻出来?”
“不是所有尸体都会变成僵尸,这里的阴气也并不重......但以防万一,还是在这个坑里撒上糯米吧。对了,这附近有乱葬岗吗?”
“没有。”
“有陵园吗?”
“有,在城东秋山附近,先王的陵墓也在那。”
“仙鹤国的陵墓呢?”
原太傅犹豫了。孟琅说:“太傅,贫道现在问的问题非常重要,您要是不如实相告,这毛僵或许就抓不住了。”
原太傅纠结片刻,低声道:“前代的陵墓,也在秋山。”
“也在秋山?”
“就是,当年老祖宗建合宫的时候,也把仙鹤王室在秋山的陵墓推了。”
孟琅愣了一下,眉头微皱。原太傅赶紧说:“您不是还想去问问跟那短工一起干活的人吗?”
“没错。”孟琅说,“我是该去了。”
他告别原太傅,走出一段路后,他还是忍不住对阿块说,“元帝做的太过了。他灭了人的国家,还毁了人的宗庙,几百年后合宫出了毛僵,也算是报应啊。”
阿块问:“那还帮吗?”
“帮。”孟琅叹息一声,“前人造孽,后人遭殃啊。”
孟琅先是去问了跟短工一块干活的人,然后问了跟那丫鬟一屋的其他丫鬟,最后问了管家夫妇的儿子——他现在充当王府的新管家。
这四个人的住处他也一一看了,其中那丫鬟的屋子他看得尤其仔细,因为最令他困惑的就是那个丫鬟的死。管家夫妇是单独住一间的,他们儿子没死情有可原,但幸存的丫鬟们可就睡在死了的那个丫鬟旁边,毛僵为什么不杀她们?显然,那个死了的丫鬟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拉开了每一个抽屉,打开了每一个箱子,甚至翻了人家姑娘的床角。然而,孟琅好像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再次打量这间屋子,三个丫鬟同吃同住,连梳妆台都是同一个,台上放着些胭脂水粉......等等。
孟琅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这张梳妆台。
这张桌子上有一个十分精美的梅花漆盒,占据了几乎半张桌子。其他几个寒酸的小盒子被挤到一边,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漆盒上了锁。
孟琅盯着那锁看了一会,把漆盒撬开了。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胭脂香粉首饰,可谓琳琅满目。对于一个丫鬟而言,这似乎太奢靡了些。
孟琅挑出首饰盒里的一个玉佩,又从桌上拿了两盒胭脂,便走了。
他再次询问了那两个跟死者同住的丫鬟,这次,他是分开问的。
这三个丫鬟能在合宫拥有一间屋子,自然有特殊之处,那就是她们是专门服侍世子世子妃的丫鬟。死的那个叫琴瑟,孟琅叫进来问的这个叫书画,等在屋外的那个叫素锦。
这两个丫鬟昨晚都被吓坏了,其中书画因为就睡在琴瑟旁边,被吓得更厉害。之前孟琅问她话时,她几乎一句都说不出。现在,她看起来好些了,可脸还是白得厉害,光站在孟琅面前就止不住哆嗦,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姑娘,你别紧张。”孟琅温和地说。
“是是是大人人请请问。”书画一句话打了三个结巴,她拼命祈祷赶紧问完吧,她真不想再回忆那天晚上的事了——太可怕了!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使劲盯着自己的鞋头,心里默念着快问完快问完快问完......
孟琅首先拿出一盒胭脂:“这是姑娘你的东西吗?”
“是、是。”书画畏惧地点点头,不明白自己的胭脂怎么会在这道士手里。
孟琅又拿出一盒胭脂:“那么,这盒胭脂是素锦姑娘的了?”
“是,道长为何要问这些......”
孟琅打断道:“书画姑娘,你平时和琴瑟关系如何?”
“还、还好。”
“还好?也就是说,你们不算亲近?”
“不不不是。”书画吓得连连摇头。
“那就是关系很好?”
“就,就是还好。”书画几乎语无伦次地说。
“那么,你知道琴瑟平时和什么人来往吗?”
道长问这个干什么?书画茫然了一瞬,便努力转动大脑:“我,素锦,听风,听花,听雪,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