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得真深。不过,这香囊她怎么没见过?看看这精美的刺绣,还勾了金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拿得出手的。没想到青鸾在梦里乡生意不怎么样,暗地里却还是傍上了块肥肉?不错,作为妓女,就该这样。红鸾扯开香囊,小心翼翼拿出小瓶,呵!还是玉做的!
红鸾拔出瓶塞,心醉神迷地吸了一口,清香扑鼻。不错,这就是神药,这就是让她重得美貌的神药!红鸾毫不犹豫,将那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一阵剧痛撕裂了她的身体!就像一块滚烫的烙铁捅进她的腹部,就像一盆火红的铁水灌进她的胸脯,红鸾砰然倒地,蜷缩一团,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她直在地上打滚。饱含灵气的池水宛如一团烈火,又像一根长针,令她痛不欲生。她感觉身体里有什么在不断膨胀、膨胀,就好像有人不断地在给她吹气、灌水、或者把东西塞进她的身体!她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胳膊,五指深深陷进肌肤,抠出一道道血痕。
黑暗中,她身上闪现着细小的白光,就像一条条蛛丝,她孱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多的灵气,她即将爆体而亡。就在这瞬间,孟琅冲了进来,他从地上捞起浑身是血的红鸾,磅礴的灵气立即找到了一个出口,雀跃地朝他奔流而去。匆匆赶来的青鸾和臧二看见了这奇异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不多久,灵气就被孟琅全部吸收了。红鸾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丝丝缕缕的鲜血从皴裂的肌肤中流出。孟琅看到地上的空瓶,瞬间便明白了一切。他问青鸾:“你跟她讲了药的事?”
“她老是不信脸会好,我为了宽她的心......”青鸾看到了地上那刺眼的白瓶,吓得结结巴巴,“她,她偷喝了?”
孟琅捡起瓶子,倒过来,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臧二焦急地问:“这到到底怎么回回事?”
“她把药全喝了。”孟琅叹道,“那药喝多了就是毒,而她把这一瓶都喝完了。”
“那那鸾儿还有有救吗?”臧二啪地跪下,红着眼叫道,“道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救她!我我求求您了!”
“我会救她的,她还没死。”孟琅把臧二拉起来,“但药给她造成的损伤已不可避免。我会尽力救她——你们谁记性好些?”
“我!”青鸾自告奋勇地说。
“那你现在去叫醒旅舍主人,让他陪你去抓药。”孟琅说了好几味药,青鸾立马出去了。臧二着急地叫道:“我呢!我干什么!”
孟琅从袖子里掏出一团黏糊糊的近乎透明的东西,说:“把这个煮了,煮烂,煮透。”
臧二立即去了。孟琅将红鸾放到床上,这姑娘已经筋脉寸断,不久于人世了。若要她活命,就得把她的几根大筋脉接好。孟琅神情凝重,他在山上那二百年太颓废了,归一的本事,他连十分之一都没学到。他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红鸾。
只能尽力而为了。孟琅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扎在红鸾的穴位上。
红鸾醒来时,如天崩地裂。刚开始,她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怔怔地躺在那,突然,她猛地挣起身来,大叫着镜子镜子,却又被全身上下的疼痛拽回了床上,像条濒死的鱼似的吐着白沫。好一番折腾后,她才安静下来,听孟琅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要使你的身体完全恢复原样是很困难的,但如果仔细调理,日常起居应该是无妨的。你现在伤势仍很重,一定要好好休息,忌大喜大悲......”
孟琅说了什么,红鸾一句都听不见,她只听出一个意思。
她再也好不了了。
孟琅操着沙哑的嗓子,细细地说了一通,红鸾却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候,阿块送来一杯水,孟琅接过就喝了。他现在疲惫至极,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青鸾瞧着他眼下一圈乌青,小声道:“道长要不先去歇会儿吧。”
孟琅按按眼睛,说:“我再呆一会。”
“走吧。”阿块皱眉道,“你都把她救回来了。”
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她拧过头,拿那双枯槁血红的眼望着孟琅,眼神奇异。
“这......算救回来了吗?”
红鸾从胸腔中挤出一声嘶哑的尖笑。
“这......算救回来了吗!”
她大笑,大哭,单薄的胸部痉挛叠涌,好像要把那层烂皮从血肉上抖下来似的。她哭啊,笑啊,怨毒地瞪着孟琅,尖声叫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她伸出两只枯瘦的爪子,像条蛇一样扑了过来!霎时间,臧二飞扑过来,按住了红鸾;阿块猛地将孟琅往后一拉,警惕地瞪着红鸾;青鸾尖叫一声,哭道:“红鸾,你干什么呀?是道长把你救回来的啊!”
“这不是救!这不是救!”红鸾仍瞪着血红的眼,嘶吼道,“这不是救!!”
“鸾鸾儿......”臧二抱着她,张嘴大哭,“别别这样,都是我我的错,我错了,我错错了......”
“走吧。”阿块急促地说,抓着孟琅离开了。一出那间昏暗的屋子,空气仿佛都畅快了不少。可是,尖叫声、哭声、咒骂声仍渗出了墙壁,飘荡在阳光饱满得近乎白色的院子里。
阿块拽了下孟琅,气愤地说:“她不知好歹。”
“谁能接受自己变成那样?”孟琅心情沉重,“是我考虑不周,我该自己拿着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