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岛人手有限,亡人山的青煞更危险。”百川叹了口气,说,“我实在没有想到,天底下竟会出现两只青煞,要不是你凑巧发现了那只青煞,不知道孟琅还要将它藏多久......”
“这小子真是晕了头了,居然如此是非不分!放走青煞?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虽然师傅决定先找亡人山那只青煞必有道理,可依弟子之见,还是分两路行动,把这两只青煞都找到的好。”
“你说的也有道理。”百川沉思片刻,关心地问,“你的伤可好些了?体内的煞气,都清出去没有?”
“已经清干净了。”黑山君得意地说,“大家给我送了好多东西来,我现在肚子里都是灵草,不消两天,我就能跟以前一样!”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百川犹豫地问,“黑山,你在北杈子山只遇到了那青煞吗?”
“当然。”
“那么,”百川盯着他问,“你身上怎么会有红煞的煞气?”
一般来说,当一个人听到一件自己从未干过的事被栽到自己身上时,会愕然,会惊慌,也可能会愤怒。但那一刻,百川清清楚楚地在徒弟眼中看到了恐惧,尽管很快徒弟便开始否认,辩解,怀疑,气愤,但他最初一刹那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一切。
恐惧,这是所有情绪中,百川最不想在黑山君身上看到的一种。只有他真的做了什么,他才会恐惧,才会害怕被发现。
在人间当县令时,百川常常在这样一类人身上看到这种反应,那就是犯了罪,却以高超的技巧遮掩过去,即使被抓到官府也坚信自己能够脱罪的那些狡猾的犯人。在百川呈出意想不到的铁证时,他们脸上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百川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听黑山君解释了一会后,便点头道:“不错,青可以伪装成红,红也可以伪装成黑。这样看来,兴许景懿君在人间碰到的那只红煞并非红煞,而就是我们在亡人山遇到的青煞。”
“没错!”黑山君立即抓住这个问题大谈特谈起来,他讲得越多,暴露得便越多。百川的心迅速沉了下去,而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当他离开徒弟时,他已确信,自己这个徒弟才是真正跟鬼勾结的人。
次日,百川将这一消息告知了月华和归一。月华连连摇头,不敢置信地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百川,你又是怎么知道黑山君身上有红煞的?”
百川真人便将孟琅说的话告诉了月华仙子。她不由得更震惊了,原本,她已经站起来,在屋中不安地踱步,此时,她却被震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神。好一会,她才说:“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可是青煞啊!景懿君怎么敢相信青煞的话,就算他跟它订了生死契——他还抹掉了生死契?”
她重新坐回位子上,心烦意乱,甚感焦头烂额。归一说:“显然,卿铁笛他们想把我们的心思引到北杈子山那只青煞身上去。他们一开始或许没有这个想法,但当卿铁笛发现青石身边有青煞后,他们便很快地想出了这个计谋。”
月华问:“那么,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或许,是那青煞。”百川说。
“那卿铁笛和黑山君又是怎么认识它的?天下可一千年没有出青煞了......”月华心乱如麻,“他们甚至帮那青煞杀了威灵!既然我们已经确定黑山君有问题,是不是该把他抓起来?他一定知道那青煞在哪儿!”
“不。他们之间的消息传递极快,我们要是贸然抓人,会打草惊蛇。”百川沉思道,“目前,我们还是装作被骗过去的好。这样,黑山或许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那景懿君怎么办?”
“或许他能将功补过。”百川真人说。
归一说:“既然你已经认定黑山君才是真正的叛徒,那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徒弟一声?”
“你对你徒弟倒真是爱护,对自个妻儿却如此绝情。”百川不快地说。
归一拧眉道:“你又开始了。一千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揪着这些事不放。”
“那是因为你做的太绝情了。”
“我走时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钱财。”
“留下钱就够了?”
“哎,别吵了,别吵了!你们为这事吵过多少回了?到这种时候还吵?”月华皱眉道,“我想去见见景懿君,现在只有我还没见过他。”
“是这家伙心胸狭隘,非要呛我一句。”归一冷哼一声,说,“我们三人都去,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我们大可说是去审问他的,这样就不影人怀疑。”百川面色不虞,冷冷地说,“我并非心胸狭隘,只是见不惯有人死不悔改。”
归一冷哼一声。月华见状,忙打圆场:“又吵了又吵了!你们今天就别再提这些旧事了,对付青煞重要!咱们去见景懿君吧,现在就去!”
“等等。”百川真人说,“走之前,我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商量。”
被关起来的那段孤零零的时间里,孟琅想了很多很多。
房间设了结界,他听不见外面的声响。屋子里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孟琅盘坐在床上,默默地想着这几日来发生的所有事。在说服百川真人调查黑山君后,他突然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
如果师兄没和鬼勾结呢?如果他猜错了呢?无论他怎么想,都不明白一向老实忠厚的师兄为何会突然和鬼扯上干系,甚至还牵扯进那样可怕的阴谋之中。可无论他如何为黑山君辩解,他也无法再找到第二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