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一个劲往前挤,惹来一片骂声。终于他挤到了最前面,卞大将军正牵着新娘进院呢。二人郎才女貌,真乃绝配,有人在旁边兴奋地议论道:“听说了吗?新娘子脸上的珠帘可不是一般的珍珠,而是鲛人泪!不愧是瀛水楼氏!”
那汉子跟着卞大将军和新娘子往前走,走到正屋门口时他让人拦下了。只见里屋坐着三个人,最上首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拄着两根拐棍,头插一支铁簪,乐呵呵地望着卞大将军和新娘子。那汉子一见老太太,两眼立刻潮湿了,他立即闪到一旁,偷偷摸着眼泪,耳听得屋里传来响亮的唱礼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轰隆隆隆!”
等候多时的锣鼓一齐敲响,唢呐呜呜啦啦吹得整天,人们大声欢笑,大声喝彩,那汉子捂着嘴踉踉跄跄朝门外走,却突然给一人抓住了肩膀。他一回头,不由得失声叫道:“老秦?”
那边,秦镇邪穿着件月白织银袍子,戴着黑底宝相花幞头,瞪着一双大眼瞧他。
“君兄!”他断然叫了一声,提起君稚,直向大堂走去。屋里,新郎新娘已经行完礼,要进洞房。君稚连声低喊:“别,别,别!”
“你可算是来了!”秦镇邪揪着君稚,大步进屋,对卞逆慈道,“老夫人,您要等的人总算来了!卞大将军,你今日缺的那位贵客也总算是到了!”
卞大将军一听,立即大笑出声,迎上前来,叫道:“原来这就是君大侠啊!我们真找你找得好苦!快快快,请上座!”
君稚糊里糊涂给他推到卞逆慈旁边坐下,众人一看这位置,立刻知道此人身份了得。君稚浑身发颤,压根不敢去看师傅,谁料卞逆慈握住他手,颤声道:“守真,为师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现在,我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
君稚浑身一震,急道:“师傅说什么胡话!师傅你老人家是要长命百岁的!师傅,我不是故意过来的,我只是听说你还活着,实在好奇......”
“我们就是要引你过来的。”卞三秋坐在一旁,叹气道,“守真,这些年姐姐一直很挂念你,可你去了山北,了无音信,我们想找也找不到你。天下太平后,我们一直想找你,我们想你要是知道姐姐还活着,肯定会回来看看,所以就趁安儿成亲的机会,大张旗鼓,放出消息,幸好,你真过来了。”
君稚哽咽道:“我实在无颜见你们啊!我,我......”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卞逆慈说,“我已经知道了你跟那红煞的事。”
君稚浑身一震,整个僵住,心脏也宛如冻结一般。下一瞬,他听到卞逆慈说:“我不怪你。哪怕那红煞现在回来找你,我也不会怪你。守真,你永远是我的徒弟,小月山也永远是你的家。”
君稚鼻头一酸,多年辛酸,顿时涌上心头。卞三秋趁机举杯,道:“守真,跟我喝一杯吧!喝了这一杯,酒中泯恩仇!”
“好!”君稚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眼泪霎时流了出来。流浪半生,他竟然还能回到余桐,还能跟师傅他们团聚,他此生,也没有遗憾了。
第295章 乐宴
秦镇邪在远处望着卞三秋和君稚,看到他们喝起酒来,他总算是送了口气。孟琅站在他旁边,问:“你为何不跟他们过去一起喝?”
秦镇邪道:“我不是卞将军的家人,过去喝酒,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跟君稚他们是兄弟,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团聚,你却站在一边,才是真有些奇怪吧。”
“我要是现在过去,恐怕没一个人会觉得我跟他们是兄弟。”秦镇邪笑了笑,说,“君兄、卞兄都老了......”
孟琅推了他一把,说:“正因如此,你才要过去跟他们喝酒,否则等真来不及了,你定会遗憾的。”
秦镇邪看向他,后者眼神温和而坚定地望着他。秦镇邪的心轻快地跳了一下,他抓过孟琅的手,说:“那我们一块过去。”
“好,一块过去。”
他俩便过去了。卞三秋立即叫人加了两座,桌上的人变得更加奇怪:男人,女人,老人,少年,老爷,道士,命妇,还有衣着破烂的剑士。秦镇邪三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真是有无穷的话要讲。这些年大家在哪,做了什么,现在又住在哪,当大家知道君稚有一个女儿时,不禁吓了一跳。君稚忙摇手道:“不是我的女儿!是七娘的!”
卞逆慈立刻问:“七娘是谁?”
“七娘是我义妹!”君稚马上将攀七娘的事讲了,感慨道,“想当初我们逃出娄京,登上南杈子山,还多亏了二王子帮忙,谁想到后来,竟会反目成仇!你们可知道那乐州‘赛阎罗’是谁?就是玉无虞,玉家主的弟弟!”
卞三秋惊道:“是他?他居然留在了山北?”
“就是他!我见到他时,也吓了一跳。七娘的孩子就是他的。”君稚自豪道,“他俩还是我撮合的呢!可惜,他俩后来都死了,偏头豹一心想报仇,我劝他先整顿弟兄们,找好时机再打,他反以为我是在打退堂鼓,后来我俩吵了起来,散了伙,他就给申国人钻了空子杀了。我见大事不妙,就跑到了山南......”
说着说着,他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阴霾,但随即他又摆手道:“罢了罢了,都是以前的事了!玉老弟死前把他跟七娘的孩子托付给了我,我把那孩子拉扯大后,又给她找了个好人家,现在,我也是有孙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