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江楚年很快赶了回去。他本来想自己去接墨墨的，但是离下班时间还剩下几分钟的时候，元青霄已经给自己发了位置，他已经到了幼儿园门口。
    江楚年觉得二人不应该这样，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他该无情些的，他完全可以将元青霄赶出去的。可是，江楚年拿钥匙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脸上难得的显现出茫然来。
    下一秒，门从里面被打开。
    元青霄抿了抿嘴唇，苍白的脸有了些许的红色。他穿着江楚年不要的衣服，他身形比江楚年高大一点，所以此时看上去略显滑稽。
    像是察觉到了江楚年宛如实质的目光，元青霄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
    元青霄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被身后的江墨猛地打断。
    “爸爸！”
    江楚年一把将江墨抱了起来，亲昵地贴贴脸。江墨被他的胡茬弄得痒痒，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元青霄见到眼前的场景，想要伸手摸摸江墨的头发。伸到一半，疾速地撤回了手。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
    他脸上闪过一丝沮丧，垂着眸，若有所思，本就苍白的脸看上去无比憔悴。
    元青霄已经做好饭了，江楚年本想在饭桌上跟他谈谈工作的事情的，但是好几次，他都开不了口。
    他是把别人留下来之后又要反悔吗？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把元青霄留下来吗？
    江楚年一无所知，烦躁地坐在沙发上。他陪着江墨看动画片，元青霄在厨房洗碗。
    他动作熟练，像是做过千万遍。明明，很久之前，江楚年从未看到过元青霄做这种事情。
    江楚年没有留意到自己看了元青霄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对方摘下围裙，他才收回了视线。
    “元青霄，我想和你谈谈……”
    话音刚落，元青霄打断了他，说道：“我给墨墨辅导功课。”
    江楚年注意到他的手指缠了几个创口贴，极其明显，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用的还是墨墨的卡通创口贴。
    他觉得碍眼，硬生生挪开了视线。
    元青霄注意到了，他轻轻说道：“切菜的时候切到了，不是很严重，墨墨看到了给我贴的。”
    江墨歪了歪头，大大地点了点头，“嗯！我有帮上忙！救命恩人说不疼！”
    江楚年这才意识到墨墨一直在叫他“救命恩人”，他忍不住说道：“墨墨，以后叫他叔叔，不要再叫‘救命恩人’了。”
    江墨感到疑惑，但还是乖乖叫道：“救命恩人叔叔！”
    江楚年无奈扶额，“就‘元叔叔’吧，不用这么长。”
    谁都没有注意到，元青霄的脸上浮现出一层阴影，他站得笔直，眼神却是直愣愣的。
    叫我叔叔吗……
    元青霄给江墨辅导功课，他逻辑清晰，情绪也很稳定，给予正确的正向反馈，墨墨不小心犯错了，他也会认真地去纠正。
    江楚年站起身，不再去看二人。他随意洗了洗澡回了房间，发现这家伙将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不仅如此，他已经将衣服整理好，摆在了床上。
    甚至，还有他的内裤？
    江楚年直接在原地傻住了，他根本没要求对方去洗！他只是说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挂好就行！他为什么要洗自己的内裤！
    他攥着内裤的手不断握紧，表情难以言说，只能从他紧咬的嘴唇看出江楚年有些许的羞耻。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元青霄留下来吗？他明明可以赶走他的不是吗？
    等到墨墨快要睡觉的时候，江楚年严肃地拒绝了元青霄给墨墨洗澡的请求。
    “可、可是，我是墨墨的保姆。”元青霄在卫生间门口直直站着，语气竟有些委屈。
    江楚年：“不用，你今天跟墨墨相处得太久了。”
    元青霄个子高，他垂着头，简直像是一只缅因在向你请求食物。
    元青霄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江楚年拒绝得很干脆，“明天我会送墨墨上学，放学我也会去接。有些事情你可以做，有些事情不准你做。”
    元青霄：“什么事情我不能做？”
    江楚年：“跟墨墨相关的，以及……”
    他顿了顿，强调道：“不准洗我的贴身衣物。”
    元青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好几秒，他才轻声道：“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洗？你给我吃给我住，这些是我应该的。”
    江楚年简直怀疑元青霄这几年是不是发疯了，是不是精神状态已经失控了，或者是不是被夺舍了？内里的芯子是不是换了个人？他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他之前根本没可能说出的话来着的。
    这家伙，这四年，经历了什么？
    江楚年把门关得震天响，将门外元青霄发出的动静完全摒弃。
    给墨墨洗完澡后，江楚年拿出宝宝面霜，在手心揉成一团，分区域地给江墨擦上。
    见江楚年的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了一阵沉思。江墨亲了亲江楚年的脸，说道：“爸爸，我很喜欢元叔叔，可不可以不要对元叔叔那么凶？”
    江楚年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不是给你买糖了？”
    江墨也沉默了，扭捏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江楚年刮了刮她的鼻尖，“刷牙时间延长。”
    江墨才认识了元青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在帮元青霄说话了。江楚年头疼无比，他要赶元青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