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句都说不出来,以前在绝云间遨游飞翔时,都觉得没现在快,
他难得地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但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甩开小生的手,让他停下来,
只要他想,
以普遍理性而论,他应该这样做,他也会这样做,
但是钟离没有,
钟离颀长英俊,在人群中那样显眼,他跟着千晓目的地在人群里穿梭,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发尾晃得很不平静,
他想看看忽然闯进来的的小生要给他带到哪去,
千晓把他拉到码头,浪花拍打着岸边,水花翻涌声,
钟离看到千晓洁白到额头渗出汗珠,海风把小生凌乱的头发往旁边吹个不停,他看不见自己的发尾也以同样的角度飞扬,
渔夫的歌声从遥远的地方响起,接着是货船即将起航的号角,
千晓眼神坚定地看着钟离,在酝酿着许多想说的话,
钟离目光落在千晓额头上许久,拿出一张浅褐色的手帕递给她,
“擦汗。”
“谢谢,”千晓接过手帕,在额头上擦了下,汗水透过时加深了手帕的颜色,
她刚想把手帕还给钟离时动作一顿,这已经被她用过了,
千晓收回手,拿着手帕垂在身体两侧,“先生,我洗完再给你。”
“不用,”钟离小幅度地前倾片刻,从千晓手中抽走,手帕丝滑地穿过掌心,手套温凉的皮革无意地掠过千晓沁着汗水的手指,
她不自觉地看向钟离被袖子紧紧包裹的手臂,上面还有着她抓了一路留下的痕迹,
肌肉紧绷的手感,跳动的血脉仿佛还在,
钟离把手帕叠好放回口袋,“小千今天怎么了?”
说到这,千晓憋了很久的情绪,在风朗气清的这天忽然想要爆发,
可话还没说出口,她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客卿,
理性将情绪压下去,千晓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无奈到了极致会笑出声,
“客卿,”千晓笑得很奇怪,让钟离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说,“嗯,你说。”
“你今天是不是想把那些东西全买了?”
“哪些东西?”钟离问。
哪些东西?他居然问哪些东西?他是不是压根不知道自己买了什么?
他不知道,千晓可全知道,
有时候千晓甚至觉得自己比客卿还要了解客卿,
听戏要听最贵的名角,
遛鸟要遛最贵的画眉,
茶叶必须是翘英庄当季新茶,
月系菜去新月轩,
璃系菜要去琉璃亭,
香菱当厨的万民堂必须去,
风和日丽的时候要躺在缎面的椅子上晒太阳,
瓷器要去明星斋,
鱼竿必须是十年树龄的萃华木,
桩桩件件,她记得多得像是拿来练字,
虽然她的字依旧丑得很稳定,
千晓往后退了一步,此时的阳光洒在海面波光粼粼,“客卿,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还要买个镯子?”
“原来小千在问这个,”钟离会心一笑,“那镯子是上好的玉石,品质上乘,不见瑕疵,实在难得。”
“黄瓷的画眉鸟呢?家里不有两只活的了吗?”
“小千好眼光,能用瓷艺将画眉做得如此栩栩如生,实在难得。”
千晓欲哭无泪,不知为何她想到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合租室友用朋友的钱过上了朋友梦寐以求的生活,朋友却累成狗。
难得的你都想要,那我还是往生堂最难得的会计呢,你知道了岂不是也想要?千晓在心里默默地怼着,
虽然这都是往生堂的钱,但苦力都是她出的,本职工作不是为往生堂算业务,反而成了客卿的专属会计?
专属会计要不要发一点额外工资?
那这个工资该是谁发?
客卿发吗?
然后客卿再用账单给她发工资,账单还是她做,
完美闭环。
她辛辛苦苦、兢兢业业,最后一回头发现客卿潇洒的生活建立在她的焦头烂额上,
应付账款这几个字简直要把千晓看吐了,
甚至还因为一些账单没有及时处理,钱没打过去,被人家记成了坏账,有可能让人家给往生堂信誉减值,
压力爆表啊!
“客卿,谢谢夸奖,”虽然但是,牛马千晓句句有回应,“不过,客卿,你有带钱吗?”
“嗯…”钟离认真地想了想,“忘了。”
“……”
千晓叹了口气,“客卿,你年纪轻轻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钟离眉头又重几分,“或许,我要年长于你。”
“或许吧,”千晓循循善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永远不带钱,永远见什么都想买,你会怎么样?”
“依小千的假设,会很开心。”
“……”是会饿死啊笨蛋。
没救了。
她试图挣扎,“客卿,你不会为花这么多钱有点点内疚吗?”
“为什么会因为花钱而内疚。”
“……”
彻底没救了。
城市套路深,她要回山里天天野炊,
“小千,”钟离说,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她绕着码头散步,
几个搬集装箱的大叔走来,挥着肱二头肌发达的手臂同他们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