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将针头抽走,拿起棉签压在出血口,内心懊恼着自己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
余下的项目倒是都非常顺利,毕竟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对这些检查都如家常便饭一般熟悉了。
离开地下室时,天已经半黑了。
听到脚步声的黑羽快斗忙从沙发上起身,迎向工藤新一的方向,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有几个检验过几天才会出结果,不过目前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她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明显松了口气的黑羽快斗,继续说道:“这里有一些日常的注意事项,包括忌口的食物。”
“好的。”黑羽快斗接过笔记本,微微颔首表达着自己的感激,虽然知道对方并不需要。
她和他们寒暄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对视时眉目间暧昧的缠绵,听着他们聊天时言语中流转的情意,目送着他们十指紧扣着,携手走向门外的黑夜。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那个拿着解药,决绝离开的背影,与此刻十指交扣,携手依偎的身影交迭在一起,经过了生死的锤炼,跨越了五年的光阴。
是啊,真好。
宫野志保仰面半躺在沙发上,手臂轻折着搭在额间,释然地笑了。
我们都走出了那场骇人的噩梦。
“吃饭了吗?”黑羽快斗打开车里的空调,倾身问道。
“吃了,宫野准备了便当。”工藤新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缩在座椅里,像只慵懒的猫。
“睡吧,得开一会儿呢。”黑羽快斗心疼地看着他,一路舟车劳顿又没有好好休息,一定是累坏了,“到了再叫你。”
“嗯。”工藤新一阖上眼睛,迷糊地从鼻腔里发出软糯的嗡鸣,好似下一秒就能沉沉睡去。
黑羽快斗轻笑了一声,踩下油门将车缓缓驶出了这条熟悉的街道。
这条路他开过许多次,带着希冀,带着试探,有时怨愤,有时疯魔。这条路,见证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痴心妄想,和一次又一次的失落癫狂。
是即使现在想起,都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口的纽扣,努力捕捉着身旁清浅的呼吸,好似这种舒缓而匀称的韵律,拥有着某种安定人心的神秘力量。
绚烂的霓虹装点着城市的夜空,他的思绪在轻缓的呼吸声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看向前方熟悉的小楼,透明的落地窗上挂着大大的“侦探事务所”五个字,唇边浮起浅淡的弧度,神色愈加柔和。
安静的车内响起一阵喃喃的低语,珍重万分又轻如薄翼。
“名侦探。”
“我们回家了。”
第22章 噩梦
“名侦探,会永远追着我来吧?”
怪盗右手压在白色礼帽的帽沿上,单片镜在月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他站在天台边缘,晚风鼓动着华丽的披风猎猎作响,像一只张开翅膀的白色大鸟。
工藤新一像受到某种蛊惑般,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脚步,向怪盗的方向靠近。晦暗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在月色下勾勒出清朗的轮廓。
怪盗的嘴角浮起志在必得的微笑,他抬起右手,目光柔和而专注。白色的手套悬在漆黑的半空,作出邀请的姿势,仿佛在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来到我身边。
他来到他身前站定,缓缓抬手,放在怪盗的掌心上方,打算接受这场临时的邀约。
对他,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相对的掌心渐渐靠近,几乎要交迭在一起,远远望去,好似一对正执手相握的爱侣。
突然,狂风大作,不知何处沙尘四起,几乎要催折世间万物。工藤新一忙收折手臂护住双眼,在猛烈地风势下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立在风里,等待着这场风沙退去。
他不知坚持了多久,周身如飞刀割过般疼痛难忍,终于等到风势渐渐平息。他急忙挪开手臂,想确认眼前的人状况如何,却在睁眼的一霎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怪盗没有半分移动,好似风沙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仍温柔而专注地看着他,嘴角维持着原先的弧度,眼睛一眨不眨,像个精致而没有生气的娃娃。
工藤新一内心翻涌起巨大的恐慌。
他颤动着指尖,慢慢靠近这张完美而精致的侧脸。他迫切地想要感知这具躯体的温度,他迫切地需要证据来向自己证明,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他就在他眼前。
轻颤的指尖在即将与肌肤相触时蓦地停住,工藤新一张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道裂缝从单片镜上龟裂开来,俊朗的面容瞬间碎得四分五裂,嘴角的笑意开始扭曲,眼底的温柔变得空洞。
“名侦探,你会永远追着我来吧。”
会。
我当然会。
碎裂的面庞从颤抖的指尖滑过,纯白的身影僵直着向后倒下,像一尊被拉下祭坛的神像。
工藤新一瞳孔蓦地收紧,巨大的恐惧触电般延展全身,未及思考,他已跟着跳进了深空。
身下是一片纯然的黑洞,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看不见边际,也找不到尽头,只有孤单的白影在极速地坠落。
他好似将永无止尽地坠落,坠向深渊里,坠进地狱中。
快一点,再快一点。
工藤新一在心底疯狂地吶喊着,祈求着,一向唯物主义的他,此刻也恨不得求遍漫天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