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强硬地阻止别人插话,早矢仕凛也只好紧张地继续听下去。
“虽然是冠冕堂皇的话,但我是为了能够帮助更多人而选择当警察的,最初还有为了战胜我记忆里屈膝下跪的老爸的原因。以前和你提过这件事,还有印象吗?后来我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真正的强大不止能力和技巧,但无论是这些还是心灵方面,我自认都不差,可有些事情我还是无能为力。
“当时的事件无论怎么查也得不到有效的线索,错过的无数次机会也同样令我懊悔,时至今日我仍然会想是不是我能显得再可靠一点,就能被你信任了。说这些并不是指责你什么,事实上得知你的消息之后多少也能理解你的一些想法,也明白你的选择有一部分是出于保护。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即便是从朋友的立场,还是会希望自己不仅仅是安全地旁观。我希望我是能让你信赖的人,再小的事情也好,我都乐意帮忙。说真的,我希望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用觉得自己是无助的,哪怕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把你从案发现场带出来。没关系的,总有不再有什么需要顾忌、随时可以见面、什么都可以谈、能再一起游戏的时候的。
“……明明都这个年纪了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剖白什么的,是显得不成熟。不过我也想过是不是我当初缠着老爸要一个解释,或者多信任他一点,就不会那么多年的时间都浪费在本不必要的隔阂上。我竟然为那种误会怪罪他那么多年,一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去他的面子和成熟,有坦白的勇气难道不算强大吗?有想要传达的话就该好好说出来才对啊!”
伊达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看着前方的路,并没有看向早矢仕凛,这其实称不上礼貌,也确实更显得是在自说自话,但不必被注视实在是太让后者感到体贴的举动了,好像有再丢人的反应也没关系。
他很感激。
“抱歉,这些话好像还是给你造成负担了。”伊达最后说了这样一句。
他于是连连摇头,又连续揉眼,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是一句“对不起”。
除此之外好像挤不出别的话来。对旧事的争辩?这没必要。对现状的解释?这也不应该。别说坦白的勇气了,他连响应的内容都想不出来。
可伊达却没表露什么不满,下一句带出了轻松的笑音。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要不要见见萩原?他如果知道连我都见过你了肯定会很焦急,不过不方便的话也绝对不要勉强,让他一个人着急去吧。”
他重重点头,又嗯了一声。
“好!那我就放心了。”伊达笑着,久违地搓了搓他的头发,忽然拖了个长音,“喔——到了!”
诶?
这话题转得有些快,他稍有些茫然地朝前看去,所见还是寻常的店铺,呆呆地发问:“这是哪?”
“买点零食当你的乌鸦的见面礼。不过你现在才想起来问也太晚了吧。”
“额……因为以前总是跟着走所以惯性就……”
“这是不是能算对我的信赖?”
“比如是路痴能给的最高等级的信赖?”
“哈哈哈哈哈哈,好!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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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警察送赶时间去别处的市民,但今晚伊达航是跟着同事的车出勤的,虽然现在顺利溜出来了,两人也只能去搭电车。
回警视厅的方向和回旅舍的正好相反,前者的电车先来,早矢仕凛目送伊达离开,这才摸出手机,用对阿宅来说完全不合格的手速,慢吞吞地敲着字,直到上了电车、过了两站才终于编辑好那封只有短短一句话的邮件。
「我觉得伊达哥是很好的警察。」
明明可以在当面的时候说的话,结果还是直到独处时才能表达出来。
真逊。
伊达的回应依旧有令人安心的热情,他犹豫了半天,才连同发件箱一齐清理。
今天工作和突发事件大概都已经算是了结,先前没有多少机会和心情同h碎碎念,今夜他是坐在被窝里做全天总结。
写到苏格兰才想起又忘记和对方分享最近的见闻,干脆耍赖拜托h传消息;写基安蒂会花一百字惋惜今天到头来也没能拍照留念,痛心阿宅决定日后有胆就复刻一组乐队小人;至于波本,这位真没啥可写的,只有一句“今天没见到也是好事”;平次那边算值得讲,主要是为被家长关注到而紧张,还有终于近距离感受到侦探的推理所以阿宅兴奋。
而关于伊达的显然是重头戏,复述完今天的所有交流才开始输出想法,不擅长表达自己的社恐怀着微妙的愧疚,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才能正常思考,结果还是边写边改边删,最后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他人真好」。
早矢仕凛长吁短叹,被吃饱喝足的阿狗拱了两下,弯下腰用脸贴了贴它的脑门,然后忽然瞧见屏幕切成了前置相机。
“……h?”
“我在。晚上好,阿狗。”人声从扬声器传来,同步响起的还有鸦鸣和快门声,照片落进左下角的相册,又很快消失不见。
早矢仕:“……”
还是早矢仕:“你在拍什么啊!存哪里去了!给我删掉!”
“上传了,你去数据库删吧。”h不为所动,轻易地略过了这个话题,“邮件我看了,今天过得很热闹嘛。”